任何聲音在寂靜中都格外能刺激人的神經，更別說是在這種詭異的環境下。“悉悉索索……悉悉索索……”的聲音越來越響，也越來越近，我和莫克成都不敢移動，發出聲音的目標未出現，貿然跑進村子或者哪間屋裏都太不保險。這個死氣沉沉的婆羅村漸漸顯露出平靜表象下的邪惡麵，那遠比想象中的要恐怖得多。
     “過來了。”沒看清，一團黑影就朝我和莫克成撲了過來。本能地做出抵擋自衛的姿勢，那團黑影卻咬住了身邊的莫克成。
     “是鼠！“莫克成掙紮著大叫，那團黑影發了瘋似的咬住了莫克成的手臂，怎麼甩都甩不掉。
     刀已經被惜言拿了去，手槍的近距離攻擊勢必會傷到莫克成，眼下又沒有別的武器，那麼隻有徒手了！我像抓貓一樣，兩隻手都扣住那個渾身黝黑的大家夥！費了一番功夫，才把莫克成的手臂從它的一口利牙中解救下來。
     拿在手裏，還活蹦亂跳地掙紮，好幾次都想反撲過來咬傷我。烏黑的皮毛中嵌著兩顆花生大的紅眼睛，咕嚕嚕轉著，和任何鼠輩一樣滿臉狡詐。這隻老鼠最驚人的地方就是體型了，我抓在手裏就像抱著一隻中等身材的貓，不知道作為食物味道怎麼樣。
     “這是黑毛錦鼠，這麼大個還是第一次見到。”莫克成走過來抓過老鼠開始檢查，仿佛一點也不在意之前老鼠追著他咬。
     啊！老鼠咬著莫克成不放會是一種巧合嗎？
     這種老鼠在日記中出現過，記載的黑毛錦鼠似乎是食腐動物，那麼它們最愛的就是死屍……
     “和那時候一樣。”莫克成抓著黑毛錦鼠，喃喃自語，邊說邊加大了手中的力道。
     “吱吱吱！”痛苦哀叫起來，像是自知在劫難逃一樣，那黑鼠奮力掙紮，還不由自主地排放出大量的排泄物，一股惡臭。
     但越是掙紮，莫克成下手就越是狠戾，沒一會兒，黑鼠就抽搐著不動彈了。我感到一陣反胃，活活把老鼠捏死，是一件非常惡心的事。
     “你把它弄死了，它的同伴不會來報複吧？”看著莫克成把死老鼠扔下橋，現在橋下除了紙人，又多了一具屍體。
     “黑毛錦鼠實則非常膽小的鼠類，隻有在爭食的時候才會顯露凶暴的一麵。但是無論怎麼凶暴說到底還是老鼠，眼下的問題不是這個吧？”莫克成一直看著紙人和旁邊的那具屍體。
     這具屍體還很新鮮，甚至有些血跡都沒有幹涸，可能是剛才槍聲響起時的受害者。從傷口而言，這絕不是自殺所造成的槍傷，有什麼人從遠距離射殺了這個人，不知一槍，幾乎是掃射，那麼也有可能不是個人所為。
     一定還有其他人，但是那些人呢？消失了？還是去了別的地方？
     他們又為什麼要射殺自己的同伴呢！
     掃過被青石板鋪著的地麵，我突發靈感，會不會在下麵……緬甸王朝！
     “我確信這裏不隻有我們兩個活人，他們可能遭遇了某種變故到其他地方去了。”我停頓了一下，“如果這婆羅村下真有緬甸王墓也不排除他們去了墓裏，不管是敵是友先找到他們，或許能從他們進入的地方找到出口。”
     “嗬嗬……你果然是要下到墓裏去的。”莫克成笑了起來，好像一切印證了他的想法。
     “我說過有自己的目的，既然你選擇了跟來，就閉上嘴。”有些惱怒，這個莫克成根本想把所有的過錯都推脫到我的身上，讓人心生厭惡。
     說是要到墓裏去，但哪裏去找那個入口？
     而且……這裏非常不對勁，從婆羅村展現在我眼前的一瞬間就發現了這個問題，這裏的一切根本不協調！
     緬甸王朝墓的上方怎麼會出現中國江南水鄉的古典村莊？究竟是這個婆羅村太詭秘還是下麵的緬甸王朝另有蹊蹺？
     “吳邪。”莫克成突然直呼我的全名。“你真的不信邪嗎？”
     “都到了這種時候還問什麼……”我隻感到頭皮一陣陣發麻，或許真的在這鬼村裏撞了邪。
     有兩個紙人憑空出現在離我們不遠處的路中央，一模一樣慘白的臉，卻有滴血般紅豔的唇，和惜言相似冷漠的臉，遠遠望去正在笑著。兩張沒有生氣的鬼魅笑臉緩緩靠近，橋下還有屍體與紙人作為前車之鑒，這究竟是何方邪術？
     “呯呯！”尖銳的槍聲驚醒了深陷恐懼中的我和莫克成，眼前的紙人慢悠悠地應槍倒下，被打死了？怪哉！
     “你是誰？”我的後腦勺抵上了冷冰冰的槍口，這才印證了我的預見，又一個活人。
     “我們隻是誤闖入這裏……準確地說是被困了。”我舉起雙手，對身後的人平靜地解釋道。
     “我們？還有誰？”那人用槍柄打了我一下，聲音中透露出驚慌。
     “誒！”我轉頭去看身邊的莫克成，他什麼時候不見的？前一秒還在我身邊，下一秒就消失了！
     “他人呢？”顧不上被攻擊，我轉身質問身後的人。莫克成一定有問題！
     “你也被附身了吧？走開！”站在我身後的人大叫起來，他的手顫抖地幾乎拿不住槍，不知道他剛才是如何瞄準紙人的，難道我比那些紙人更可怕？
     “怪物啊！”他發瘋似地朝天上開了一槍，情緒完全崩潰了。
     見準時機，我撲過去奪過了他手中的槍，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告訴我發生了什麼？”這次換我用槍對準了他，這個男人臉色蒼白，下巴上有一層細密的胡須看上去已經有兩天沒打理了，身上的衣服看著像某種探險服，如果他沒有槍我會誤以為他是個普通的從裏探險者吧。最讓人在意與不安的就是他衣服上的血跡了，黑褐色的汙漬沾滿了衣服，若沒有幹涸看上去真像個浴血的殺人魔。
     “死……有怪物……死了……”他抱住頭痛哭起來。
     “帶我去找你們的人。”我知道他不會是獨自一人，橋下的家夥身上穿著的衣服和他是一樣，可能是個團隊。他們遭遇了什麼變故？怪物指的會是蛇王嗎？現在我能想到莫克成消失的一個合理理由就是他去尋找蛇王讚普了。
     “是蛇？”我試探性地詢問，他抬起頭滿臉茫然地看向我。
     “不是蛇……是……”沒說完，他從地上一躍而起，眼前隻閃過一道寒光。
     他就倒了下去，額頭上不偏不倚地插著我那把黑刃銅刀。
     “是人。”熟悉的聲線，惜言悄無聲息地站在我的身後，補完了那人沒說出口的答案。
     原來最可怕的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