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也曾困境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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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也曾困境
    “你發什麼愣,過來吃啊!”陸灰野咬著筷子看她。
    “你不跟他們一起去?”她小心翼翼將湯放在桌上,想努力擠出個微笑,可是失敗了。
    “不去。”
    “小灰灰,你真的要在這裏吃?”陸重從房裏出來,還在整理衣領,“你怎麼總是饑不擇食的樣子,一點沒有富小姐的貴氣。”
    “什麼富小姐,她的根還不是在那老深溝裏,有其母必有其女,看她媽那副德行就知道她是哪個慫樣,卑賤的血脈。”宋昭延圍著圍巾出了門。
    陸灰野有些心不在焉的翻著菜,他們究竟煩不煩,覆去翻來就這些話,聽得想吐了還說個沒完。
    喜羊羊與灰太狼剛上映時,陸尊陸重笑不可仰,因為裏麵竟然有小灰灰,而且跟陸灰野一樣笨。
    他竟然不知道狼是要吃羊的,還要和懶洋洋做朋友,邀請懶洋洋去他家玩。最經典的是,他稚氣甜美的問懶洋洋,‘懶洋洋哥哥,為什麼你每次都到我家鍋裏來?’兩個哥哥看到這裏的時候,不僅撫掌大笑,還前仰後合。硬將陸灰野拉來一起看,邊看邊問,像不像你,憨吧!實在是太憨了。
    更重要的是,宋昭延太像紅太狼,一樣驕橫跋扈,脾氣暴躁,囂張獨斷。
    世界上就有那麼多巧合,巧合得讓他們噴血。現在歌詞都說,嫁人要嫁灰太狼,做人要做懶洋洋。
    因為灰太狼對自己老婆百依百順,任勞任怨,忠貞不渝。陸敬可以與灰太狼一決高下。
    他對宋昭延,可謂披心相付,全心全意,關愛至深。
    在物欲橫流的今天,小三橫行,二奶當道,一個商業界的名流,仍然能潔身自好,不落俗套。當之無愧的模範丈夫。
    他一下班就會準時回家吃飯,無論參加什麼宴會,都會帶上宋昭延,在業界的口碑,高不可攀。
    他們是患難夫妻。
    那時宋昭延是村裏一枝花,愛慕她的人多如碧葉,其中不乏官宦子弟,風流倜儻之人。
    但她就隻看上家徒四壁,一無所有的陸敬。
    當然遭到家裏所有人反對,她爸爸還將她關起來,不準她見陸敬。
    不想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她和陸敬一起私奔了。
    陸敬的發跡史很離奇,那個地方,已經去過幾批投資商,每一批去的人,都會血本無歸,最後傾家蕩產、慘不忍睹的離開。
    陸敬用很少的錢買下了那個廢棄的場地,結果他淘到了真金。
    記得還小的時候,一次宋昭延開車追尾,弄傷了腿。她打電話給陸敬,可能是因為堵車,陸敬沒能在限定到達的時間內趕到,結果就找不到宋昭延。
    她一直關機,開著車不知去了哪裏。
    陸敬心急如焚,也不敢回家,帶著他們三兄妹就在小區外麵等。
    那次他們都餓得眼冒金星,陸敬一直攢眉苦臉,他們也不敢去吃飯。
    天快黑的時候,宋昭延終於開著車回來,好像沒什麼大礙,藥膏也沒貼。
    她穿的是迷你裙配高跟鞋,削肩細腰,高挑典雅,嫵媚動人。
    腿雖沒傷痕,可能還是有些痛,她走起路來一瘸一拐,反倒更顯得婀娜多姿。
    賈寶玉第一次看到林黛玉的時候,說的是‘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淚光點點,嬌喘微微。閑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心較比幹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
    陸敬此刻的心情,應該如出一轍吧!
    他忙上前去扶宋昭延,結果他自己成了傷員。
    宋昭延嬌顏怒張,柳眉倒豎,狠狠一腳踢過去,剛好踢在他踝骨處。他痛得齜牙咧嘴,也沒哼出一聲來。
    像個做錯事的小孩,默默無言跟在宋昭延身後,絕無半分憤怒和不滿。
    “對不起,我一直在努力把菜炒好,也很認真在班上學習,可是家裏太窮,從來沒見過你們吃的這些菜,我在家的時候,他們都說我炒的菜好吃。”田噯順著眼,卑微的姿勢。
    “沒有。”陸灰野露出純真的笑意,“你不要放在心上,他們是找借口出去吃。我覺得挺好,進步很大,比剛來時好多了,說實話,剛開始我也覺得你手藝不行,不過現在已經比得上外麵一般的廚師。像這個竹蓀就不錯,不腥不膩,色鮮酥脆,半春味尤長,你再給我盛碗吧!”她撒嬌似的將碗遞過去。
    田噯起身去廚房,“我知道你是安慰我,但還是謝謝,我一定會努力,做好一個稱職的保姆。”熠熠生輝的眼,滿是自信的光。
    沒有朱阿姨做的好吃,但也沒他們說的那麼難吃,比起大廚的手藝,當然挑得就多。
    一桌的菜,兩個人還未吃去小半。
    也得全倒掉,陸尊從不吃前一頓吃剩的菜。
    陸灰野起身端菜,田噯因為驚慌來不及說話,打著手勢,“姐,不用,我來就行。”
    陸灰野端著碟子進了廚房,“吃太多,撐著也難受。”放進洗碗池,將衣袖卷至肘處。
    田噯也端著碟子進來,“姐,你幹什麼?”
    陸灰野來接她手裏的碟子,“今天我來洗。”
    她忙將手向後縮,“不行,怎麼能讓你洗碗?”
    “怎麼不行了?”陸灰野搶過她手裏的碟子,“我也跟著吃的,你快去洗衣服吧!好像我哥明天要穿他那件什麼限量版的襯衣,一會回來看到衣服,又要說你了。”
    田噯無奈垂下手,顯然已妥協,昨天家裏來了客人,收整了一整天,今天從早一直忙到現在,還沒來得及洗衣服。家裏這麼大,抹幾道下來,已累得直不起腰。
    田噯眼眶微微有些發紅,“姐、、、。”
    “快去吧!”陸灰野將她推出廚房。
    洗完碗看田噯還在洗衣服,自己進了房間。
    屋裏漆黑一片,也不開燈,靠著書架坐下,過得良久,擰開燈,側身從書架上抽出一本舊書。
    從書的側麵,可以看出主人對這本書的青睞。紙張的雪白邊緣,已經烏黑發暗。
    《納蘭性德詩詞全集》。
    超逸脫俗的八字,瀟灑鐫刻書頁。
    ‘濕雲全壓數峰低。影淒迷,望中疑,非霧非煙,神女欲來時。若問生涯原是夢,除夢裏,沒人知。’
    容若,不快樂嗎?還是。
    你也說,‘電急流光,天生薄命,有淚如潮,勉為歡謔,到底總無聊。’
    出生鍾鳴鼎食之家,官居金階玉堂,以禦駕親衛的貴公子身份扈從邊地,這樣萬人矚目,受人愛戴的你,還是不快樂嗎?
    ‘我們不喜歡你,沒人喜歡你,你不是我媽生的。’盛氣淩人的小男孩,用手指戳著怯懦軟弱的小女孩,直至將她逼到牆角。
    逆來順受,性情柔弱的女孩,永遠隻有哭泣的姿勢。
    ‘你就是個白癡,你這憨包,怎麼這麼笨,氣死我了。當初怎麼就不聽他們的,非要把你這個白癡留下。’
    一滴清涼的液體,滴落紙上,被擊中的字,迅速與身側的字隔離,顯得蒼涼而孤立。
    不容於世,高潔還是低俗,都被孤立,注定孤獨。
    你,也厭倦自己的貴胄之身吧!
    對身外之物不屑一顧,於性情柔弱的你,更添不少莫名痛楚吧!
    厭惡痛絕,卻還是沒有毅然決絕的勇氣。
    有時真的覺得宋昭延罵得對,腦袋是豆腐渣捏的,這樣的人,活著究竟是為什麼?
    有開門聲,接著漂進來的就是宋昭延不可一世和陸尊有恃無恐的聲音。
    納蘭容若的詩詞攤在膝間,陸灰野無望靠著書架,頭微仰著剛好可以看到窗外。
    高檔花園區,能住進這裏的人家,就不能用富裕二字形容。
    大門到住宿區,要十多分鍾!
    從大門的保安亭進來,四車道的盆景區,長青的灌木,永遠修理得整整齊齊。
    紅綠相間的植株,終年四季的紮眼。
    一條康莊大道,不染纖塵。
    走完將近三百米的附屬區,正式進入小區大門,又是一個保安亭。
    這裏的出入,比較困難,人手一卡,沒有證明你身份的卡,保安不會讓你靠近半步。
    在刷卡區的外麵,小區的冰山一角也看不到。因為從保安亭處進入小區,還有一段台階,台階的中央,是一個梯形噴泉。
    站在台階的最高一節,才終於見到花園一鱗半爪。
    四周矗立住宿樓,中央就是一個小型花園。他們是以小型花園稱呼,不過好像大型花園的設置,也不過如此。
    一個不大不小的遊泳池,隨處可見的涼亭,奇花異草,珍稀喬木。運動場,健身器具。
    健身器具都是公園裏露天的那種,陸尊很不屑,自己在家裏買了全套。
    很安全的小區,可以夜不閉戶。而住在裏麵的陸灰野,卻常常將門關得死死。
    她沒有安全感,除了黑暗,一切對她都是危險。
    黑夜,用她虛懷若穀的胸懷,包容了這樣一個絕望脆弱的靈魂。
    隻有在黑暗裏,她才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
    絕對的黑暗,絕對的空虛,絕對的恐懼,絕對的絕望。
    絕望的姿勢,不在畏懼任何。
    萬家燈火。
    有光亮的地方,就給人希望,我也看到希望,隻是那道永恒的蒼涼站在我麵前,無從跨越。
    溫馨浪漫的夜,熱鬧繁華的街,有沒有一個人,此刻,像我一般頹廢絕望,找不到明天的路。
    一扇豪華的落地窗裏,透出的橘黃光亮,總給人無盡遐想和浪漫。可是有誰看到,空寂落寞的光裏,一個淒絕傷鬱,淚流滿麵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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