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找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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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找茬
又是陸尊暴跳如雷的嘶聲裂吼,隔音效果這麼好的材質,還是將他蠻橫無理的咆哮聲斷斷續續傳進來。
這個時候,隻會在罵一個人——田噯。
不知道田噯又怎麼招惹到他,橫行霸道的一家子,在自己家裏說話,也像在討債。
陸灰野將書放回書架,開門出去。
陸尊手裏拿著襯衫,怒不可及。“對不起,對不起,你的對不起就那麼值錢,那還拿警察幹什麼,誰弄壞了別人的東西,說句對不起就萬事大吉?”
戰戰兢兢的田噯,手足無措,不敢再說對不起,卑微的姿勢,誠惶誠恐。
陸重那邊沒什麼動靜,應該是剛才出去的時候買到最新的《征途2》網卡了。
坐在電腦旁的陸重,處在物我兩忘的境界。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
對他境界的更高評價是,如果發生地震,把一棟樓都給震倒,將他震到地底下,他的電腦和他還在一個平麵內,他也一定還在打遊戲。
他的房間,配有網遊的所有最新科技,還為他配製了最大的顯示屏。
宋昭延對孩子的管教,不知道是溺愛,還是殘害。
她的觀點,孩子,你能讓他做出什麼豐功偉績,也沒希望過他們能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稱王稱霸,隻要不觸犯國法,不要玩得太過火就行,玩就玩吧!
她的兩個寶貝心肝,不就傲慢蠻橫些,他們有這個資本。就是視為眼中釘的陸灰野,隻要需要,無論什麼,都會買給她。
離奇的沒有宋昭延尖酸刻薄的聲音,她抱臂靠著牆壁,幸災樂禍的表情,讓陸灰野琢磨不透。
陸灰野拿過陸尊手裏的襯衫,是件天藍色條紋的格子衫,胸處有些發黃,可能是熨的時候不小心弄上的。
“你再買一件就是了,也不在乎這一件衣服。”陸灰野將衣服疊上。
“你個白癡,你知道什麼,這是日本的BLACK,限量版的你知不知道,就是有錢也買不到。”陸尊怒火中燒奪過她手裏的襯衫,扔在地上,衝進屋去,把門砸得震耳欲聾。
田噯胸前早已濕了一大片,卻沒發聲。
宋昭延前所未有的寬宏大量,“我也就不說你什麼了,知道你也難過,可是你總這樣三番五次的犯錯,就是老鄉,我也不能留你,你自己好好想想。衣服也不讓你賠,要賠的話你一年的工資也不夠。我也不說其他難聽的話,你就好好做,家裏貴重的東西比較多,隨便找人也不放心,你是老鄉,自然要照顧你。你就先去睡吧!你陸叔回來,我會處理。”
第二天陸敬不用去公司,一家人在外麵吃的中餐,晚餐田噯做了家鄉菜,在家裏吃。
吃過山珍海味,鮑魚龍蝦的陸敬,還是覺得家鄉的粗茶淡飯美味。
他就喜歡田噯做的家鄉菜。
與宋昭延如出一轍,他對兩個囂張猖狂兒子的溺愛,有過之而不及。
這是一個其樂融融的四口家庭,家裏雖然有三個男人,卻沒有一山不容二虎的緊張氣氛。
兩個兒子和他,達到稱兄道弟的關係。就是現在,三人也還常扶著彼此的肩出去吃飯。
陸敬是一個慈父,也是一個盡職的老公,家這個詞語,在他心裏,神聖不可侵犯。
他連讚好吃,兩句話的功夫,已經吃完一碗。再盛的一碗,速度慢了許多。
已經是社會名流的陸敬,還是當年清苦時饑不擇食的樣子,吃飯時低下頭就一碗。
宋昭延常說他像剛從牢房裏放出的一樣,食不知味。
他從不生氣,還很享受的樣子,‘跟你們在一起,吃什麼都是美味。’
然後和兩個蹉跎日月的兒子,一起唱歌,一起打鬧。陸尊教他跳舞,三個大男人就一起在銀幕前跳恰恰。陸重教他網遊,其利斷金的三人就馳騁疆場,拚殺得你死我活。
每每這時,躲在黑暗裏的陸灰野,無聲無息,已經流了一地的眼淚。
和睦融洽的一家人,多了陸灰野。
我真的是多餘的啊!為什麼要來這個世界,為什麼要來湊這份熱鬧?
趕不上喧鬧,徒惹一身寂寞。
當時陸敬是不留自己的吧!聽說他看到繈褓中的自己時,一臉猶豫。
宋昭延非要留下來,粉嫩可愛的小寶寶,將來一定是個大美人,為什麼不要呢?
閉月羞花的這張臉,就這樣害了自己。
陸敬將碗舉到眉處,研究古董一般,“這碗怎麼這麼油膩?”
“同感。”陸重如找到知音一般激動。
陸灰野到半空的飯,還是放進嘴裏。
“啊!辣椒皮。”陸尊突如其來的咋呼,驚得桌旁的人都是一愣。
“哥,你幹什麼,一驚一乍的。”陸重心有餘悸似的吸氣。
“辣椒皮啊!”陸尊將碗舉起來。
靠近碗底的地方,一塊鮮紅的辣椒皮,儼然就駐紮攀附在那裏。
“田噯,你是怎麼洗碗的?”宋昭延頤指氣使,碗幾乎是砸在餐桌上。
“她一定沒洗碗。”陸尊已經跑到垃圾桶旁邊極力幹嘔,矯揉造作的姿勢,讓想吃飯的人也沒了胃口。
張皇失措的田噯,張口結舌,“洗、洗的,怎麼可能不洗碗,就、就、、、。”
“怎麼不可能?你飽食終日後,就拈輕怕重,偷懶耍滑。請你來是幹什麼的,來做公主的嗎?什麼都不會幹,你還學別人做什麼保姆。又想賺別人的錢,又不想安安分分幹活,要賺輕鬆便宜的錢,來我家幹什麼,去舞廳且不更好。”宋昭延一開口,永遠找得到那麼多尖酸刻薄的話。
她漱口說出的話,也一點不隔忒,清晰流暢。
家裏亂得不可開交,不是在刷牙就是在漱口,留了陸灰野一個在桌旁。
她沒像往常那麼鎮定自若,古井無波,悵然若失,忐忑不安,“媽,你不要罵田噯,是我洗的碗。”
洗碗機裏沒了洗碗液,田噯忘記給她說,第一次洗碗的陸灰野,也沒看出裏麵沒泡沫。
將碗放進櫥櫃裏時還覺奇怪,怎麼感覺手上很油膩,還特地洗了兩次手。
“什麼?”宋昭延又是蠻不講理的囂張氣勢,“你洗的碗,你讓我姑娘洗碗。”手指到了田噯腦門處,“你是我家請來的保姆,不是來指示人的小姐。我姑娘就是白癡,憨包,她也還是我姑娘,還輪不到你來指示她。憨包姑娘,你真他媽白癡,就是傻子,也知道該怎樣用人,她叫你洗碗,你就去洗碗,你是豬啊!”
“是我自己要幫她洗的,對不起,我在洗一遍。”淚光盈盈的陸灰野,去收桌上的碗筷。
“放下,你個憨兒,你她媽真就是個二百五,你媽怎麼就生了你這個白癡。家裏這些人欺負你也就算了,外麵的人欺負你,也畏首畏尾,膽小如鼠。你怎麼就這麼沒出息,誰能把你吃了,還好不是我生的,不然非要被你氣死。你看看你的兩個哥哥,誰敢欺負他們,有句話叫什麼耳濡目染,你天天跟他們在一起,怎麼也學不到一丁點。”宋昭延疾言厲色,字正腔圓。
噤若寒蟬的田噯,大顆的淚滴,都滴在餐桌上,淚眼朦朧的她,還是忍氣吞聲的收整碗筷。
“你放下,大小姐,我家用不起你,你現在可以走了。”宋昭延以手叉腰,厭惡鄙視的神情,讓人不寒而栗。
“媽,天都黑了,你讓她去哪裏?”哽咽的陸灰野,哀求的語氣。
“關你什麼事,你自己住哪裏還不知道,管起別人來了。”
“你發脾氣就發,罵孩子幹什麼?”陸敬擦著手過來。
“她個傻鳥,聽得懂個屁。”
忍無可忍的陸灰野,終於轉身跑進自己的房間,淚水崩潰而下。
這樣的場景,這些語言,從她聽得懂話,就一直縈繞在耳邊,年複一年,日複一日。她早已聽得熟爛,習以為常。
膽小怯弱的她,已經習慣了曆來隨受。她已經習慣被宋昭延或者陸家人欺壓,反抗的嫩芽,早已在搖籃裏被宋昭延頤指氣使的雄威扼殺。
在暴力家庭長大的小孩,要麼欺軟怕硬,恃強淩弱,虛驕恃氣;要麼膽小如鼠,唯唯諾諾。
她就是後者。
試圖離開,竟然不知道自己該怎麼生存,離開陸家,她真的不知道應該去那裏。
選擇放棄生命,沒有那麼決絕的勇氣。
一直佩服自殺的人,需要的不僅是勇氣和決心,還有一個可以追隨的幻影。
像她這樣的人,竟然是就算到了陰間,也得不到解脫的。
她的生活隻有絕望,陽間沒有希望,陽間也沒有,所以就算死,她也不知道死了幹什麼。
百無聊賴。
就這樣生不如死,仿佛行屍走肉一般,她已經活了十七個年月。
已經不少。
可為什麼還是不想離開,就是被宋昭延指著鼻尖辱罵,也還是沒有想離開的想法。
有沒有一種理想,能讓我甘願放棄這個世界。
她當初既然義無反顧的留下了自己,也應該為自己做的這個決定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