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泠兮告訴夜淳之說，風琬逸送了他整整一壇蘭雪酒，樂得夜淳之早把今天所有的情仇悲歡都拋到九霄雲外了，當即換了衣服跟夜泠兮出宮去找華玉淞了。
    兩人趁著夜色摸到了那條胡同，便點了個火折子，卻照見華玉淞靠在牆上，劍搭在肚子上，已經呼呼大睡了。
    夜淳之看他身邊有個酒壇子，就高高興興地走過去用右手拎。
    那麼一拎，他差點一屁股向後坐下去。
    “泠兮姐姐，他居然把婉藝姐姐送我的酒喝光了！”夜淳之將空酒壇倒過來拎到夜泠兮麵前控訴。
    “婉藝姐姐？”夜泠兮語氣極怪，火折子照得她的臉陰森森的。
    “哦，就是風琬逸啊。”夜淳之很是無辜地答道。
    夜泠兮語氣依舊很怪，“你叫他‘姐姐’？”
    “啊。”夜淳之依舊很無辜地承認了，“他給我的第一感覺就是一個姐姐。”
    然後便聽“啊”的一聲，夜淳之用右手捂著腦門，很委屈地說道：“幹嘛啊，泠兮姐姐？”
    “你給我記住了小鬼！以後不許管他叫姐姐！要叫哥哥！”夜泠兮的語氣充滿了危險的意味。
    “哦，知道了。”夜淳之乖乖地應下。
    “為了這點小事打你弟弟，夜泠兮你也太過分了吧？”華玉淞慵懶的聲音在一邊響起，顯然是剛睡醒。
    “我過分？”夜泠兮又想起了那壇蘭雪酒，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華玉淞便懶洋洋地站起來，走到夜泠兮的麵前，彎下腰，將自己的臉湊到夜泠兮麵前，指了指，“給。”
    “幹嘛？”
    “你不是要扒我的皮麼？”
    夜泠兮便伸出手去，捏了捏他的臉，捏完便嫌棄地邊搖頭邊撇嘴，“還是算了。”
    “為什麼算了？”
    “太厚，不好扒。”夜泠兮挑眸。
    “噗……”一旁的夜淳之險些被口水嗆到，用右手使勁捶著自己的胸。
    華玉淞瞥他一眼，走到他右邊，胳膊從他脖子後邊伸過去，直至半環住他的脖子，手最後落在了他的左肩頭，聲音溫柔得讓人受不了，“你的傷包紮過了麼？”
    夜淳之心頭警鍾大作，趕緊閃身掙脫了他的魔爪。
    “今天被你耍得團團轉，但玉淞哥哥還是非常大度地幫你把這個刺客抓住了。”華玉淞用下巴指了指那邊的麻袋，“那壇酒就當是送給我的謝禮吧！”
    夜泠兮和夜淳之便走到麻袋旁，打開，看了看刺客的臉。
    他倆對視一眼，都搖搖頭，表示並不認識此人。
    夜泠兮探手去試他的鼻息，“死了？”
    “一抓住就自盡了。”華玉淞道。
    “那你還是想辦法把酒還給我吧。”夜泠兮丟給他一個白眼。
    這就不是他力所能及的事情了，華玉淞趕緊轉移話題，“對了，我還沒問你，風琬逸，是什麼人？”
    夜泠兮走到他身邊，微微仰起頭，看著他，“不知道。”
    “不知道？”華玉淞一臉詫異，兩手叉腰，“夜泠兮，這可不是你的風格！一個天天藏著自己不敢見人的人，你又不知道他是誰，居然還敢喝他的酒？”
    “今天的酒是你喝的。”
    華玉淞的臉色頓時轉白，“……真不該太過相信你！”
    夜泠兮微微笑，“本來還打算留你進宮住一晚的，既然你不相信我，我也不自找沒趣了。”
    華玉淞明知夜泠兮是故意氣他的，卻也隻是笑了一笑，說道：“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辭了。”
    “再見，不送。”夜泠兮擺擺手。
    華玉淞又朝夜淳之笑了笑，下一瞬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四周安靜了片刻，夜淳之忽然收回望著華玉淞消失的方向的目光，轉身拉住夜泠兮的手，“泠兮姐姐，我想喝蘭雪酒。”
    “我再去找他要。”
    “他還肯給你嗎？”夜淳之撇撇嘴，“要讓他知道你沒有護送好他交到你手上的酒，他……”
    “他不給我還不會搶啊？搶不到我就不能騙？”夜泠兮搶過他的話。
    “騙？”夜淳之眨巴眨巴眼睛。
    “嗯，騙他，不僅要騙到蘭雪酒，還要騙他給我看他的容貌。”夜泠兮眼中閃爍著點點光澤。
    “這麼神奇？”夜淳之斜睨她一眼，意思明顯是“我不相信”。
    “走，回宮準備東西。”
    清晨，淡淡的霧氣尚在街道上繚繞，一家茶樓二層欄杆邊的座位上，一身玄衣的男子手握白瓷茶盞，桌上放著一把墨色的劍。
    霧靄輕飄飄地蕩過，時而模糊了男子棱角分明的側顏。
    華玉淞手執茶壺，斟一盞茶。
    蘭雪茶，傾入杯中時，“如百莖素蘭同雪濤並瀉”，是泠兮最喜歡的茶，他亦喜歡。
    他將白瓷茶盞湊到近前，嗅一嗅茶的氣息，忽然便憶起了昨夜入口的酒，一樣的顏色，一樣的氣息，卻是完全不同的味道。
    真想見一見他呀，是什麼樣的一個人，竟想到做這樣的一種酒，讓他這個愛酒之人對它心動不已。
    本可以讓她或者淳兒領他去聞音樓見那個人的，卻在聽了淳兒的敘述後有些抗拒那個人，便沒有向他們提起。
    華玉淞閑閑地望向樓下，道上走過的一個身著銀色勁裝的男子正巧映入他的眼簾，他眸中倏地劃過一道寒光，隨即笑意一盛，輕聲自言自語道：“真就是你的命了，我就在這一刻向你那兒看了，沒早一刻，也沒晚一刻。”
    說罷，華玉淞提劍起身，隨手丟下一塊銀錠，走下樓梯。
    那銀衣男子正是那日與雲空、煙水在一起的司河，手中提了一把長劍，大步流星自街道上走過。
    華玉淞尾隨其後，走了好長的一段距離，轉了好幾個彎，直到司河踏入一個閣樓。
    華玉淞躲在暗處，仰頭看那樓上的匾牌，一看之下驚得張大了嘴巴，“聞音樓”三個字以極怪的語調從他口中低低蹦出。
    他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今天的運氣真是好得太讓他不敢相信了。
    因是白天，不易躲藏，華玉淞便沒有潛進聞音樓去一探究竟，而是在不遠處的一家麵攤，尋了個較隱蔽的位置坐下，要了一碗麵，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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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預告：卷一第14章：你是第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