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渺兮帶著夜淳之回了宮，親自將他送回東宮，她離開後不久，便有一個侍女打扮的人來到了東宮，說她是穎暄公主送給太子殿下的。
    守衛說，殿下交代了，讓她直接到殿下的寢殿裏去。
    侍女低眉順眼地應下了，便來到寢殿。
    夜淳之正躺在榻上，那侍女進來時，他讓她把門關上。
    那侍女走到他的榻前，盈盈拜下，“奴婢歆兒，是穎暄公主派來伺候殿下的。”
    夜淳之便起了床，下了地，親手將她扶起，軟綿綿的小手握住了她的手，“歆兒姐姐，本宮先來問問你哦。”
    歆兒溫柔地微笑，朝他屈了屈膝蓋，“殿下請問。”
    “你知道妄圖監視本宮的人，會是什麼下場嗎？”夜淳之閃動著水汪汪的天真無邪的大眼睛。
    歆兒的微笑霎時凝固在臉上，呆了半晌才勉強擠出一點笑意，“這話是誰教殿下說的？
    “本宮看到你之後自己想到的。”夜淳之說道，聲音裏透出幾分涼意，嘴角噙了一絲冷笑，一瞬間便不再是方才那個稚嫩的孩童。
    歆兒紅潤的麵色瞬間變得慘白，“殿下不要跟奴婢開玩笑了，奴婢聽不懂……”
    “你可以不用聽懂。”夜淳之微微笑，“反正你懂不懂都沒太大關係了。”
    歆兒驚恐地望著夜淳之，將手從他的手裏抽出來，胡亂行了個禮，“奴婢先告退了。”
    她匆匆地來到門口，卻發現門不知何時被從外邊反鎖了。
    “橫豎裏外都是死，幹嘛急著出去呢？”夜淳之雙手抱胸，慢悠悠地說道，“不如你就在本宮麵前自己挑個死法，也免得出去以後被亂刀砍死。”
    歆兒頓時跌跪在地，膝行至夜淳之腳邊，俯身叩首，“殿下饒命！奴婢是公主派來保護殿下的，縱有一萬個膽子也絕不敢監視殿下啊！”
    夜淳之沒聽見似地自顧自地念叨著：“本宮很少給人這麼大的恩典的，這都是看在四姐的麵子上。你就說說吧，是毒酒呢，白綾呢，還是匕首呢？”
    他正說著，歆兒衝著地麵的臉突然露出一絲狠意，下一刻，曲成爪狀的手便抓向夜淳之的脖頸。
    夜淳之依稀笑了一笑，身子微微一側，出手如電，扣住了她的手腕，另一隻手當即一掌衝著她的頭頂劈下。
    跟風琬逸又鬥了半天嘴，夜色籠了下來，夜泠兮才從聞音樓出來，抱著酒壇子沿著回宮的路走。
    快到宮門口時，經過一個小胡同，夜泠兮突然聽見一個清朗的聲音，“泠兮！”
    夜泠兮扭頭，見華玉淞坐在牆邊，手裏拿著酒葫蘆，身邊放著個大麻袋。
    “你怎麼在這兒？淳兒回去了？”夜泠兮走到他身邊，放下酒壇子，挨在他身邊坐下。
    華玉淞灌了口酒，“我不知道。”
    “你跟他一直在一起，你怎麼會不知道？”夜泠兮疑惑地問了句，奇怪地笑了笑，卻也沒太在意，邊說話邊去開酒壇上的封，“這酒給你嚐點。”
    “半路冒出來個黑衣人要殺他，他自己不跟他打，還不讓我打，後來他中了一劍，被另一個黑衣人劫走了。”華玉淞說道，仿佛在敘述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說完就又把嘴對上酒葫蘆。
    “什麼？”夜泠兮驚得叫出聲來，一把將酒壇擱在地上，劈手便把酒葫蘆從他嘴裏拽出來，“他中了一劍？”
    “肩上，沒什麼事。”華玉淞道。
    “華玉淞！”夜泠兮站起身來，朝他怒喝一聲，“我弟弟跟著你居然都能受傷，等會兒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華玉淞一愣，便看著夜泠兮匆匆回頭向回宮的方向跑去了。
    “你看，我說什麼來著。”華玉淞聳聳肩，舒服地靠回牆邊，仰頭灌了口酒。
    一口沒喝完，他猛地停了下來，險些嗆到，“忘記給她看這個死人了！哎呀，莫非要我繼續在這兒守著他？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懊惱了一番，華玉淞不由又抬起頭看向夜泠兮消失的方向，企盼她能回來，卻不期然看到了夜泠兮落在地上的酒壇。
    華玉淞捧了起來，想要去聞，還沒湊近鼻子便聞到一股撲鼻的茶香，頓時心花怒放，“這莫非就是淳兒說的蘭雪酒？”
    夜泠兮匆匆跑到宮門，問宮門侍衛太子殿下有沒有回來，侍衛說是和穎暄公主一起回來的，夜泠兮才安心了些。
    回到承華宮，卻見夜淳之沒有在那裏等她，夜泠兮便換了身夜行衣，潛入了東宮。
    夜泠兮落在夜淳之的寢殿前，敲敲門，壓低了聲音，“淳兒。”
    夜淳之過來打開門，將夜泠兮迎進比較隱蔽的裏間，讓她坐下，自己便站在她的麵前，開始開心地向她講述自己今天是怎麼引導玉淞哥哥一起演戲耍了夜渺兮的。
    夜泠兮似笑非笑地聽著，最後挑眉問他，“她沒傷了你？”
    “沒有啊。”夜淳之閃爍著清澈的大眼睛笑答，攤開雙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那就好。”夜泠兮微笑說道，伸手撫上他的左肩，狠勁捏了一下。
    夜淳之疼得身子一顫，嘴角咧了咧，倒吸一口涼氣，卻愣是沒叫出聲來。
    夜泠兮收回手，夜淳之用研判的目光看了姐姐一眼，正對上她的雙眸，便立刻垂下了頭，心裏暗暗問候了把他出賣了的華玉淞。
    夜泠兮沉沉地呼了口氣，偏過頭，一臉陰鬱地坐著。
    夜淳之偷眼看了看她，卻見她甚至連目光都不放在他身上，便知她是真生了氣，沒跟他開玩笑。
    “泠兮姐姐……對不起嘛……”他垂著頭，隻抬了眼睛看夜泠兮，嘟著嘴說道。
    夜泠兮不語。
    “泠兮姐姐……別生氣了……淳兒知道錯了……”夜淳之嘟嘟囔囔地說道，去拉夜泠兮的手，準備撒嬌。
    夜泠兮抬手將他甩開，仍舊不語。
    “泠兮姐姐……”夜淳之這次連眼睛也一塊兒垂下。
    夜泠兮依舊不語。
    淚水一滴一滴掉了下來，夜淳之仍舊默默地垂著頭，隻是一掠衣擺，屈膝跪了下來。
    夜泠兮看了他一眼，又生氣又無奈地歎了口氣。
    “泠兮姐姐，對不起嘛，淳兒下次一定先保護自己。”夜淳之哭著小聲說道。
    “下次？”夜泠兮終於開口，“這一次呢？姐姐不是告訴過你，無論如何都要先保護好自己！你怎麼就讓她傷了你？”
    “我覺得這樣更能讓她相信……”夜淳之喃喃道，聲音裏含著淚。
    夜泠兮沉沉地呼了一口氣。
    “泠兮姐姐……你要是還生氣……要不你打我吧！”夜淳之小聲道，淚珠排成沒有間隙的一排從臉頰上滑落下來。
    夜泠兮無奈，伸出雙手捧著他的臉，用手指拭去他臉上的淚水。
    “淳兒，姐姐知道你對我好，但你是我弟弟，我怎麼舍得你為了幫我爭皇位而受傷？”夜泠兮柔聲說道，“你以為姐姐要的真的隻是那個皇位麼？若是因為皇位而無法保護好自己在乎的人，我還要它做什麼？”
    夜淳之連連點頭，“是，淳兒記得了。”
    夜泠兮便扶他站起，手輕輕搭在他的左肩上，聲音輕柔，充滿憐惜，“姐姐剛才弄疼你了吧？”
    “不疼。”夜淳之破涕為笑。
    ==============================================
    下章預告：卷一第13章：不是你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