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八、有美人兮薄青霜 舞長劍兮生寒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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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麵女子看了看石壁上的春宮圖,淡淡地道:“你被薔薇夫人下了重毒自己卻懵然不曉,如果不是我救了你,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承訓半信半疑地道:“真的?”那女子道:“薔薇夫人和你的父親仇深似海,怎麼會真的對你好?你每天吃的花粉粥就是世間的至毒之物!”承訓道:“什麼父親?那是誤會。“蒙麵女子笑道:“那你是不是叫李承訓?”承訓道:“我叫雲風塵,”姬紅裳笑而不語。承訓又道:“那姐姐你為什麼要救我?”
蒙麵女子遲疑了一下,還是說話了:“我前段時間見過你,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和你有緣分。”承訓覺得有些不可理解,道:“就這麼簡單。”那女子道:“至少在現在,隻有我能救你!”
承訓心想,不論她說的是真還是假,至少她確實沒有害自己。忽然很認真地看著他,道:“但是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情,就是永遠留在這個穀中陪我,我會把所有的技擊秘術都傳授給你,如果你不願意,我就殺了你!”承訓心底打了個寒顫。
女子道:“怎麼?你想離開?”承訓當然不願意永遠在這裏呆著,這女子雖然堪稱絕世,也和他……但是,真的要一生一世在這個地方,年輕氣盛的他卻不甘心……
承訓對這番問詢不言不語。女子見他遲疑,神色似乎有些慌張,承訓心想可不能就這麼被殺吧,好像薔薇夫人的事情遠遠沒那麼簡單,便心生一計,暫且應付,隻見他微微一笑,握住了女子的手,那女子既驚且喜,承訓覺得她的手很溫暖,很溫柔,情不自禁地便說道:“姐姐,真想永遠這樣握著你的手。”
這女子也不覺他說得違心生硬,很高興地笑了,承訓道:“姐姐,可不可以讓我看看你的樣子呢?”女子道:“現在不行。”承訓也不勉強,道:“那姐姐叫什麼名字?”女子道:“我啊,我叫姬紅裳,你叫我紅裳或者裳姐都可以!”說著俏臉泛紅,又是一笑。
接下來的將近十天時間裏,承訓跟著姬紅裳習練技擊之術,先從搏鷹之術開始,這是一種非常獨特的擒拿功夫,縱躍之間,以單指斃敵,這套功夫據說是他師傅所創,而她師傅、究竟是誰?姬紅裳避而不談。承訓覺得她看起來年紀不大,也就二十七八歲的樣子,卻有著這等功力,實為異事。
練了搏鷹擒拿,姬紅裳又教了承訓名為掠水無痕、彎鉤攬月、有花堪折、雲飛霧絕等好幾種奇異的武學,而秘術,就是那石室當中牆上的那些春宮圖中的武功,話說這種秘術傳自遠古,習之可令人精充力沛,承訓年少,初為此等人事,漸漸有些樂在其中的感覺,偶而他還會生起永遠留在這裏和姬紅裳廝守的念頭。
姬紅裳每次和他習完秘術之後,總會靜靜地靠在承訓的肩頭,陽光在石室外靜靜播灑,花草繽紛,甚是迷人,她想,要是此刻能定格就好了……
承訓卻慢慢糾結了起來,因為他還是想離開這兒的,但是又何忍辜負這美人的深情?一時,他覺得嫣然、小蝶,甚至柳青思都沒有這個女子讓她心動,他卻是對嫣然、小蝶、青思有些許萌動的情意,但是和姬紅裳的感覺相比,是完全不一樣的。
有一天,承訓恍恍惚惚地練了劍,踏著薄薄清霜,去石室看紅裳,隻見紅裳冰肌玉骨,正在梳洗,湊過去一看,紅裳沒帶麵紗,她微微一笑,將麵紗卸下。
麵紗卸下的她顯得更為動人,這是承訓第一次這麼細致地看她的麵容,也第一次看清楚了她,他看到她的眉睫在藍天的暈染下有幾分溫婉之態,他們在靜謐的晨輝裏互相對視著……
姬紅裳淡淡地道:“怎麼?覺得姐姐漂亮麼?”承訓愣然,原來,這美人竟然和柳青思有八九成相似。姬紅裳笑了起來,將梳頭的木梳子放在一邊,在銅鏡子裏一左一右看了看自己的麵頰,不施粉黛的素顏顯得無比清麗,她站起身,走到承訓的跟前,承訓比她隻高出一點點,此時的感覺很微妙。
承訓嗯了一聲,頭一歪,笑著等她說下去。
姬紅裳道:“我和她很像,對吧?我也不怕告訴你,其實,她是我的妹妹,我娘和我妹妹準備殺你,是我救了你。”承訓愕然道:“這……”
姬紅裳道:“我不想解釋得太多,這件事情的背後確實還有一些隱情的。”承訓暗歎江湖凶險,道:“好吧,既然你不說,我也就不勉強了,那我可以走了麼?”
姬紅裳冷冷一笑,道:“贏了我你就可以離開,悉隨尊便,我絕不阻攔!”其實這個時候承訓的心情是複雜的,他當然不會懷疑姬紅裳對他的感情,姬紅裳不讓他離開也必定是有原因的,而這件事情,他猜到,和自己與父親有著最直接的關聯。
但是,自己堂堂男子漢大丈夫,豈能就此龜縮?他看了看姬紅裳,姬紅裳目無表情地道:“動手吧。”承訓沒有動手的意思。
姬紅裳也不說話,手底倏地翻出一把匕首,一下子刺向承訓,承訓大驚,沒想到姬紅裳真的動手,反掌一截,打在姬紅裳手背之上,姬紅裳手法奇快,承訓心頭一陣默數,姬紅裳的匕首已連出了十招不下,暗自震驚不已。
承訓也不再怠慢,心想無論如何,還是先離開這裏再說,但聽得一聲龍吟,他隨手將身側石壁上的劍拿在手中,又將另一柄劍遞給姬紅裳,於是兩人就鬥起劍來!
寒光閃閃,氣勢逼人。
承訓道:“既如此,唯有得罪!”
承訓的劍勢也是不慢,接連一串交鋒,有四五次幾乎抵住姬紅裳咽喉,但是柳青思都巧妙地避過了。
這時,承訓想起當年練過幾招鳳子吳鉤劍,這姬紅裳必然沒有領教過,這般想著,嘴角掠過一絲笑意,長劍翻湧,使出了鳳子吳鉤劍當中的幾招厲害招數:一劍穿明月,天涯月滿樓,紅塵別離處,金戈蕩煙雲,除雪分紫屑,燃燈落幽明,悲風聲聲切……
這套劍法乃是蕭夢所創,蕭夢遠離中原已久,鳳子吳鉤也不再為人所熟知,像姬紅裳這樣的年輕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又一番看似並不激烈的鬥劍結束之後,姬紅裳自然不再是承訓的對手了,忽然,姬紅裳道:“等一下,好像有人闖了進來!”兩人立即收劍,果然聽到有奇怪的破風之聲!
兩人循聲而去,他們的輕功都還算不錯,隻是不知會不會被來人發現,因為他們有一種預感,他們將遇到的人絕非泛泛之輩!
隻見一處山峰上,一個黑衣人悠然負手而立,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
另一人穿著件淺黃色的衣服,看樣子要年輕些,應該在三十上下。
黑衣人道:“今天,估計你是走不了了。”
黃衣人也不理他的揶揄,靜靜地看著手中劍。
那黑衣人不再言語,一下子抽出袖中劍,兩人竟自鬥將開來!
落花流水,均為之而擊節讚賞。
高手對決,確實精彩,精彩到你無法想象。
時而,劍如倥傯,飄渺難尋。
時而,劍意幽眇,似真若幻。
長劍五尺三寸,輕軟如綿。
長劍六尺三寸,飛躍直下。
乍然聲響,卻是石驚雪碎!
黃衣人道:“前輩這一招了得!”
黑衣人目無表情,一劍挽了個劍花,停止了劍勢,悠悠說道:“三十年前,虯髯客和李靖曾經與我一戰,我直到現在才達到他們三十年前的功力!”
黃衣人道:“我倒是希望有機會與虯髯客一決高下!”
黑衣人道:“年輕人有這樣的想法是沒有錯的。”
黃衣人道:“你覺得我是自不量力?”
黑衣人道:“哈哈哈,我可沒那樣說,我們從羅浮山鬥劍至此,有三天三夜,若你能潛心修為,將來擊敗虯髯客,也未可知。”
黃衣人道:“前輩抬舉,不過今日我們定要分個雌雄!”
話音未落,承訓和姬紅裳兩人的眼前立刻亮起了一道說不清楚的光芒,恍如山海一般,無邊無際,這種神乎其技的功夫,更是讓人瞠目結舌。
一股前所未有的氣勢就在這山穀之中回蕩起來!
黑衣人大笑一聲,甚是豪邁,衣袂擺弄之間,給人一種飄逸之概,承訓暗道:“這算是開了眼界了,隻怕虯髯叔叔遇到了他們,確實周旋一陣兒的!”
黃衣人將劍一橫,順勢出招,那劍招極其妙絕,輕靈飄忽,稍不及防,可能便會命喪其劍下,承訓和姬紅裳也是這麼認為的,隻有那黑衣人才看出來這年輕劍手在氣勢起伏以及掌控時機方麵的欠缺與不足,因為這黑衣人正在怒潮洶湧一般的氣勢鋒端。
承訓正要激賞,姬紅裳捂住了他的嘴。
黃衣男子的劍氣似乎想要將衣衫全部割裂,在皮膚上形成一圈圈流動的氣旋,如同殘虹晚霞似的,在虛空中亮起一抹華麗的淒豔。
承訓有些被氣勢衝得緩不過氣,二人鬥至興處,劍勢更是無所不在,一片片劍絲,一抹抹氣流,彌漫每一寸時空裏,讓人渾忘了劍何在?人又何在?一時間,承訓有一種加入戰圈的錯覺,因為他已經看得入迷了,這便是絕世武功的迷人所在!
劍之道,正是生命另一種氣勢的體現,的確,這一場交鋒和適才相比,已經完全融合了兩人幾乎全部的生命與激情,所以,姬紅裳不由道:“今日才見識到什麼叫一流高手!。”
鏘!鏘然一聲長嘯衝天而起!
天邊雲際,劃出一道弧線。
兩柄劍,兩個人,竟巧妙地在空中交纏不清,這不是一種偶然,黃衣人似乎從剛才的青澀中走了出來,領悟到什麼似的,已經完全掌握了黑衣人的劍意所在,回身一轉,劍鋒奪風而過,兩把劍交擊在一起,串起一陣非同凡響的和鳴——
黑衣人和黃衣人相視一笑,這是一個高手天生的本能,在生與死之間的淡然一笑,才更能體現一種真正屬於高手的風度。
黑衣人讚了聲好,劍又快了將近十餘步。
黃衣人不禁冷哼一聲,但是黑衣人和他的劍竟突然消失了。
但是在承訓和姬紅裳眼中,黑衣人的人和劍卻依然在,他們也看出了黃衣人的一絲慌亂。
一劍一人,在這時竟然消失了,黃衣人心中的驚異是不可言喻的,但他的劍,必須出擊,進,或許敗,退,就是死,年輕的他還不能死!
這時,他看到天空中出現了一道淺藍色的線,一動不動,看著讓人寒意頓生。
那正是黑衣人消失蹤影的劍,那劍以一種無法理解的角度,懸空凝滯,黃衣服的年輕人朗聲笑了起來,原來他並不是愚鈍之人!
於是他起身、縱身、飛身……在似靜實快的動作之間,幾乎完成了數百道招式,黑衣人還是不動,隻是默然,然後雙劍的劍鋒與劍氣連在一起,繼而綻放出耀眼的光華!青藍璀璨,風概奪人!
山峰上,兩個人,風吹來,發飛揚,顯得狂野而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