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觀夜顯通靈玉 曹雪芹造訪卓慕凡 18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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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裏麵,隻見深言別院,亭台樓閣,皆有如天工。花草繁茂,綠樹婆娑,如入皇家園林之中,氣象非凡。洞府之內有一正殿,高達千丈有餘,金匾題名“百花觀”三個大字,氣勢雄偉。
“百花觀”。慕凡暗自沉吟,對那美人說:“這裏我仿佛來過。”
那美人道:“公子是世上難得的高人,聽見所聞自是超乎尋常。我今日也是借了公子的仙緣,才得以到此一遊的。”
慕凡問道:“如此說來,我是真的有仙緣了。”
那人卻有說話,引他入了正殿,此時天色透亮,明豔照人。正殿之中,有許多道士,皆身著青衣,手執拂塵,相貌清秀,舉止脫俗。慕凡問那美人:“何以這些道士們年紀尚輕?”美人說:“他們都是童子之身。”慕凡驚羨,觀正中有一長者,須發半白,麵帶滄桑。慕凡又問美人:“此係何人?”美人道:“我正要將你托付與他。他自會告訴你的。”於是,美人飄到那老道近前,說:“紫虛,我已遵天命將公子托付與你。你若慢怠了他,玉帝不會饒你。”
紫虛道:“謹遵嫦娥仙子的吩咐。”說罷,即刻前來守護慕凡。那美人看著慕凡,示意他留下,而後獨自飛去,蹤影杳無。這時,上來兩名童子,用拂塵撣掃慕凡身上的灰塵。慕凡忙說:“不必了,我來時是幹幹淨淨的,才換了衣裳。”打掃完畢,紫虛就帶他園裏走動,飽覽各處的風光。園子裏鳥語花香,山石奇絕,妙處甚多,大園子裏又隔著許多的小園子,每個小園子的花草樹木都各不相同,偶然進了一處,卻見一女子玉立花絲之中,且歌且舞,十分的美豔奪目,慕凡問道:“這美人兒是誰?”紫虛道:“張麗華是也。”慕凡忙問:“是牡丹花神麼?”紫虛:“正是花神。”
慕凡懂了,遂雲:“原來所謂百花觀者,乃百花花神居住、休養之地也。如此風水寶地,能容我在此,真是倍感榮幸。”
紫虛卻搖頭,說:“公子誤矣,雖百花在此,若少了公子的法眼,一切美麗將不複存在,因為隻有你的筆才能使之不朽。所以真正感到榮幸的是她們。”
慕凡竟也搖頭,說:“長老言重了,美固然存於心,不也存於世麼?我並不以靈魂為不朽,所不朽者,傳承而已,我固然可以發現美,但如果美本身折損消亡掉了,我雖然視力完好,又有什麼意義呢?”
那美人翩翩嫋嫋,旁若無人的於花間獨舞。慕凡看得眼癡,見那美人不肯停下來,就有些心疼,說:“美人,我要休息一下嗎?”那人並不理他,紫虛遂道:“人家是仙子,不覺得累,公子卻是太操心了。我們再去另一處園子看看如何?”慕凡便依了他,剛一落腳,就聽見一陣金鈴般的笑聲,眨眼之間便有一個水袖雲裳,珠香玉豔的女子,生得極得豐腴。那美人正追著一群蝴蝶,在花絲間顛來倒去,上下翻飛,動作極是精彩。慕凡遂問道士:“這女子是杏花花神楊玉環麼?”紫虛道:“正是。”二人向她身邊走過,那人竟拉著慕凡手要他幫她逮蝴蝶,慕凡拗不過她,隻好勉強行事,累得氣喘,而那美人卻應付自如,追得蝴蝶們團團轉。
慕凡累得不行,忙告辭出來,隨道長去了一個園子,人未到,聲已至,卻是一女子的歌聲,淒惻宛轉,蕩氣回腸,歌雲:薄霧濃雲愁永晝,瑞腦銷金獸。佳節又重陽,玉枕紗廚,半夜涼初透。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莫道貌岸然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慕凡聽著,不禁也落下淚來,說:“這世上竟有如此悲切的女子麼?”遂拭去淚痕,入內觀看,隻見一少婦立在菊花前,陷於沉思中。慕凡問紫虛:“此人果真是李清照麼?”紫虛頷首不語,又帶慕凡去下一個園子。那園中水波流轉,光華四溢,極富神秘氣息。道長攜慕凡飄行於水上,憑虛而至,足下風生水起,波瀾壯闊。忽至一絕妙之處,隻見蓮花朵朵,浮於水麵。有一美人,婷婷玉立蓮花中央。那人舉止高雅,妝揚超俗,身形極美,富有詩意。那人目視這方,似有所盼。忽而吟道:“人心固險,水清且漣,不如歸去,一如此蓮。人心固惡,我自沉默。不如獨去,一如此山。”
慕凡聽聞,內心極痛,勝如刀絞,語紫虛雲:“作如此悲絕之音者,必是越女西施了。”紫虛道:“此即蓮花花神也。公子欲往何處去?”慕凡道:“我心甚痛,倒不如回去。被那嫦娥一提,又連日的奔波,很想睡覺的。”紫虛遂帶他回了正殿,為他安排食宿,俱是周到殷勤,無不令他滿意。一童子引他入了臥室,室中有一大床,古雅純樸,極具韻味。慕凡臥於榻上,隻覺神清氣爽,最是相宜。
安頓好慕凡,道士們念經習武,各有修行,也是樂在其中。時光流轉,忽然就天黑,忽然子夜沉沉。諸人都睡去了,花神們也倦了,臥在花絲中安享午夜。這時,從遙遠的天邊飄飄冉冉的飛來一物,此物通體透明,晶瑩潤澤,重重的落在大殿中央,霎時光華四溢,照亮整座大殿。那萬道強光正自閃耀,忽而泯滅,如曇花一現,十分的匆忙,而觀中諸人,竟無一察覺,都睡得死死。
那物體獨自落在堂中,隻覺四周空曠,肅靜幽雅,正是它喜歡的場所,故無意再離去,一徑呆呆的處在原地不動,等著有人來發現,卻說慕凡,此刻睡興正濃,哪裏知道外界的事情。他睡著睡著,就覺渾身奇癢,令他輾轉反側,渾身搔遍,仍是沒有半點效果。如此,再難入睡,遂起身下榻,在房中躊躇了片刻。忽有一美人的倩影在窗口一閃而過,慕凡見了,心旌搖蕩,頗為迷戀,遂開了房門,朝外界走去,到了園中,卻不見美人,眼前立一男子,年紀四十有餘,烏發青髯,身形偉岸,儀態斯文。慕凡困惑,以為那人隻是塑像而已,故從旁而過未予側目。不料那人竟開口說道:“卓公子,深夜出門,意欲何往?”
慕凡大惑,反問其人道:“先生何以知道我的身分?”
那人驟然大笑,雲:“公子之名,振聾發聵。我焉能不知。我此次前來,即是邀公子赴天池盛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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