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磊走進臥室。林小凡一直沒用的梳妝台上放著一個筆記本，權且當了書桌來用。
    當初買這套二手房的時候，房價還沒有到達產後肥胖期，就像一個少婦一樣豐腴卻絕不肥胖。兩室一廳的房子，90多平米，隻有二十來萬。因為在頂樓，上麵附帶了一個三十多平米的小閣樓。蔣磊把工作以來所有的存款，包括父母車禍後遺留下的一筆賠償金全部押進了這套房子裏。這才換來林小凡眉開眼笑地點頭：我們結婚吧。
    離晚飯還有一個小時。
    蔣磊愣愣地打開電腦，連線上網。
    熟悉的敲門聲後，他看到寫了林小凡名字的小企鵝旁多了一行字，“如果五年可以是一瞬，那麼一個月也可以是一輩子。”
    蔣磊的腦袋轟地一聲就炸了開來。
    幾個熟悉的頭像晃動在屏幕右下角。蔣磊點了開來。
    “三石，你老婆跟人跑了！”
    “三石！你在不在啊？再不給回音，我就衝到你家來了！”
    “小磊？磊磊？你跟小凡到底怎麼啦？”
    “磊磊，死之前也得給我喘口氣啊！你倒是回個聲啊。”
    嗬嗬，原來他是最後一個知道的。蔣磊捂著嘴笑了出來。
    就在這時，門口響起了如同入室搶劫一般的敲門聲。
    “三石！三石！快點開門！”韓非雪站在頂樓把那扇劣質的防盜鐵門拍得咣當咣當響。黃非秋摸了摸油亮的青皮腦殼，急道，“會不會已經開煤氣自殺了？”
    韓非雪瞪了他一眼正待一腳踹上去，啪嗒一聲，門開了。
    “三石！”韓非雪歡呼一聲，抱住他，押進屋裏安慰道，“三石你千萬別想不開。那種女人多一個不如少一個。”
    黃非秋及時把門關上以免某人的大嗓門驚擾四鄰。
    “你們都知道了嗎？”蔣磊看似鎮定地為兩個朋友倒茶端水果。隻是那雙發抖的手一下子就出賣了他。
    韓非雪把他按倒在沙發裏，怒道，“這個時候了，你還顧得上端茶倒水嗎？說吧，你想揍女的還是揍男的？哥哥我一馬當先替你去出這口惡氣。”
    蔣磊大大地喘了一口氣才把起伏如怒海行舟一般的心情壓下去一點。“小凡說她下個月就要結婚了。你們，你們知道是哪個人嗎？”蔣磊說的時候眼睛不停地眨啊眨。他深怕一個不小心，眼裏的水汽會凝結成珠滾落下來。實在太丟人了。
    這次連黃非秋也怒了，“怎麼有這麼不要臉的女人！也太心急了點吧。還是說她根本早有預謀。”
    韓非雪著實憐憫起眼前這個男人來。他隱隱約約聽說林小凡的事是去年九月份的時候。後來看他們兩個依舊出雙入對的，以為是自己道聽途說多想了。現在都已經是開春三月份了。這個家夥居然在老婆下一個月就要跟別的男人結婚的當口才知道自己被甩了。簡直是無藥可救了！
    林小凡是個相當有心計的女人。韓非雪知道，可是他不知道蔣磊居然天真爛漫到如此地步。韓非雪其實在來之前第一個想要揍的人就是蔣磊。隻是，一開門看到那麼一個失魂落魄的家夥，心頭那股火氣就再也上不來了。
    “我們剛才打你手機，怎麼無人接聽？打座機又是占線，害我們都快急死了。”黃非秋動了動鼻子，聞到了一股好聞的番茄味兒，便問道，“你剛才到底在幹什麼？”
    “我在煮飯。”蔣磊咧嘴一笑，比哭還難看。
    黃非秋拍了拍腦袋，不由得搖頭：這家夥除了吃似乎其他的都不怎麼上心思。
    “林小凡剛剛在她的微博裏說了，那個男的我認識。”韓非雪並非有意打擊蔣磊，可是有些話不說實在憋得慌，“是他們公司業務部門經理的，一個司機。家裏還有一個兒子。據林小凡說，那個男人為了她也和老婆離婚了。”
    蔣磊愣了一下，笑了起來，“司機嗎？我以為憑了她的心高氣傲是會去找那個經理才對的。那麼說，他們是真心相愛的。”
    “屁！”韓非雪爆了一句粗口，怏怏地坐到蔣磊身邊，“一對狗男女。不負責任，毫無家庭觀念。那男的比她大了十歲，騙騙小姑娘還不跟耍猴一樣。你看著吧，她遲早後後悔的一天。”
    “剛剛我們打進來時電話占線，是不是林小凡來找你的？”黃非秋心眼一動，問道，“她有沒有說什麼？”
    蔣磊點了點頭，道，“她讓我明天去律師那邊。要簽訂離婚協議。”
    “你怎麼說？”韓非雪整了整歪掉的領帶，冷笑道，“如果要律師的話，我這邊可以無償幫助你一次。保管她一分錢都拿不到灰溜溜走人。”
    “我，一時還難以消化這件事。你們讓我一個人靜一靜。”蔣磊把頭埋進手掌。
    很顯然，林小凡的突然襲擊非常成功。
    韓非雪咬著牙齒走出蔣磊家，臨走時不忘叮囑一聲，“明天去律師樓一定要叫上我。不然我晚上打地鋪睡你家門口。”
    這年頭總是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
    聽韓非雪這樣一說，蔣磊不由得紅了眼眶點點頭。
    “你煮的那個番茄燉什麼，聞著挺香的，”最後黃非秋拍了拍蔣磊瘦削的肩膀道，“既然煮了就不要浪費了，吃掉它。人活著，可以沒有老婆沒有房子，但是一定要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