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子裏麵的水翻滾了冒出熱氣，蓋子被衝到了一邊。
    蔣磊適時地把切成方丁的牛肉塊扔進去。倒黃酒，加薑絲。動作一氣嗬成。
    把砧板衝洗幹淨，蔣磊趁著水還沒翻花大滾之前利索地把三隻番茄去蒂切塊。
    一邊的鍋子裏，裝了牛肉塊的水再次滾了起來。蔣磊撇了一遍浮沫，又倒了一湯勺的冷水下去。
    這時候，客廳裏的電話丁零當啷地響了起來。
    一腳跨出廚房門，蔣磊又轉身回去，“滾了。”
    再沒有別的事比煮老了的牛肉更讓人痛惜的了。這麼一塊牛肉外加牛腩，整整50塊錢就沒了。看來，不止豬肉漲價了，全國人民的物質生活都在提高。
    熄火後，整個一鍋子滾水牛肉悉數被倒進事先備好的冷水裏。細細把髒東西浮沫之類的全部洗幹淨，一小籃子幹幹淨淨的牛肉塊熱氣騰騰準備妥帖。
    接下來是炒番茄的任務。
    客廳裏的電話似乎也放棄了鍥而不舍的追魂索命，嘎然停下。
    蔣磊把平底小砂鍋放到灶上，底下鋪了一層土豆塊，而後把牛肉塊碼在土豆塊上。就算現在看去，這一鍋子半成品也是顏色鮮亮，透著一股好吃的架勢。
    開火熱鍋，倒油。待到青煙冒起，蔣磊抄起一邊的番茄倒了進去。嗤啦幾聲，廚房裏頓時火光乍現，熱氣騰騰。
    蔣磊心虛地往窗戶外一望。果其不然看到背後那幢樓上的大媽準時探出頭來觀看。
    蔣磊搬進來之後第一次下廚就引發過一次假警報。對麵那位大媽一看到火光冒了出來，還以為著火了。119一撥，引來數輛警車、消防車把個小弄堂堵了個水泄不通。
    蔣磊點頭朝她笑了笑，順手揚了揚鍋鏟。
    大媽釋然，縮回自家窩裏。
    蔣磊繼續顛翻著炒鍋，很快三隻番茄變成了一大坨的番茄醬澆在土豆和牛肉上。注上熱水，開了火。待到小砂鍋噗噗地往外冒著熱氣了，蔣磊便把它從明火上移到了一邊的電熱焐鍋裏。小火一開，就等著晚飯時吃了。
    說起這電熱焐鍋，蔣磊可是跑了好幾條小街才在一個連家的雜貨店裏找到。純泡沫做的，底下是一塊電熱板。小火一開，一晚上的耗電量和一隻25瓦的燈泡一樣。關鍵的是，這個三無產品燉出來的東西居然不老不膩，不用擔心燒幹水之類的問題。可謂是人民大眾智慧的產物啊。
    正得意著，客廳裏的電話鈴再次響起。丁零當啷的幾聲大響，把蔣磊震得背脊冒汗。
    “來啦來啦！”
    蔣磊不敢怠慢，嗖地一聲飛撲過去，“喂？哪位？”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繼而語氣平和地說道，“蔣磊，我們離婚吧。”
    喂，你在cos《地獄少女》嗎？
    蔣磊握著電話，腦子裏無端響起這麼一句話。
    “蔣磊？三石？你在啊？”林小凡拍了拍話筒，不耐煩地提高了聲音，“倒是說句話啊。”
    “說什麼？”蔣磊伸手碰了碰剛才嚐過番茄醬的嘴唇，問道，“你晚上回來吃飯嗎？我煮了番茄燉牛肉。有牛腩。”
    “蔣磊！”隔著電話蔣磊聽到了林小凡高跟鞋踹地的聲響，“我再說一遍，我要離婚。明天早上九點，益民大廈的啟航律師事務所。別讓我到你門上來潑硫酸。”
    “等等。”蔣磊機械地開口挽留，“為什麼？”
    不管是黑白無常還是地獄少女，總得讓他死個明白吧。
    這個問題顯然讓林小凡非常尷尬。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才說出一句，“下個月，我要結婚了。”
    喂，這就是傳說中的穿越嗎？
    蔣磊呆呆地握著電話。很快，電話另一頭隻剩下嘟嘟的嘈雜聲響。
    從結婚到離婚隻有十四個月。這是蔣磊。
    從離婚到結婚隻需一個月，這是林小凡嗎？
    或者，結婚並不是離婚的理由，而結婚確確實實是離婚的目的。
    “……酸過頭了。”蔣磊放下電話，自言自語地走到電熱焐鍋的旁邊。鍋蓋上麵的透氣小孔裏已經開始飄出白白的熱氣，隱約帶著番茄的味道。“必須花點時間好好燉著。”
    蔣磊坐到一邊的方木凳上，愣著神候著那一鍋子的番茄燉牛肉。
    這道菜需要花時間慢慢燉著才好吃。
    如果中間斷電或者斷了煤氣，那恐怕也是沒辦法的事吧。
    蔣磊自嘲地笑了。
    這會兒去補交什麼“煤氣費”“電費”什麼的，怕是來不及了吧？
    突發奇想的疑問轉瞬陷進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