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竟是這樣，果真是這樣……
    子君一瞬間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任由灼燒的臉頰繼續升溫。沒有注意到皓玉忐忑不安的表情，徑直沉默著。
    “子君……？”皓玉十分不安，莫不是，他誤會了？
    被喚的人茫然抬頭，似乎做出了一個嚴肅思考後的終結：“皓玉，似乎，是你盼的那樣。”
    眨眼間，皓玉卻突然向後軟到在了車廂裏。嚇得子君撲上前去，卻剛好被皓玉一手撈進了懷裏抱住。
    “子君啊子君，我總有一天會被你嚇死的。”
    “嗯？”茫然的眨了眨眼，明明惡作劇捉弄自己的總是他皓玉。
    “傻瓜。”說話間皓玉已閉眼欺上，唇齒相貼，溫柔噬咬糾纏。箍在子君腰間的手臂收攏，初夏不厚的衣衫根本擋不住兩人的體溫，緊貼的身體似乎要著火一般。
    滑膩的舌溜出唇瓣，順著子君白皙的脖頸而下，細細的鎖骨似乎一咬即斷。
    卻在這時。
    “公子，劉公子家到了。”
    猶若一聲冰裂，驚醒了火中翻滾的兩人。子君的臉紅得更甚。皓玉眉眼間卻閃過濃重的懊惱。如同沒有吃夠糖的小孩，拉下子君的頭對著那還泛著水光的紅唇狠狠吻上。
    “不夠。”
    子君卻推開了皓玉的狼爪匆忙坐了起來。
    “別胡鬧，我回去了。”
    “子君……”故作委屈的聲音。
    “明天……”
    子君話沒說完，但是奇怪的，皓玉就是知道他想要問什麼。
    低頭在子君指尖留下一個親吻。
    “明天我們去城南的廣場吧，聽說有個古老的祭祀。”
    無聲微笑，忐忑的心安穩下來，子君飛快在皓玉臉頰落下一吻，用同樣快的速度下了馬車跑進了巷子。
    這一天，大概就是老人口中的注定吧。
    子君在院子前的樹下站了許久，企圖讓自己的心思平定下來。
    男男之戀已不是新鮮事，齊洛新王和荒儀夜王之間的傳說更是人盡皆知，雖然那是發生在靈法的世界。可是子君卻知道，發生在那個世界，是作美談，可若是在自己身上，便是家醜、肮髒、背德……所有的汙穢。
    似乎終於明白自己剛才做了怎樣的決定，也終於想起了後果。子君脫力地靠在樹幹上，嘴角苦笑。
    “皓玉……”你在，便是我無盡的勇氣。
    “咕嚕。”門外，車軲轆碾壓著石板路的聲音停在門口，打斷了子君的思路，子君抬頭望去。
    是那輛華貴的馬車。
    車簾掀開，葉將成跳下來，看到站在院子裏的子君竟露出了一絲詫異，隨即狼狽移開視線。
    子君卻恍然，怪不得那輛馬車那樣眼熟，原來是葉小公子的車。隻是，他那會去的方向，是和他的商鋪完全相反，那一路出去，唯有和風書院。
    心念微動，子君盯著葉將成那一瞬狼狽卻快速恢複傲慢的眼。
    “你剛才，是去接我的？”
    “………”雖沒有回答，但是第一次，葉將成的臉上泛紅，盡管隻是淡到不易察覺的紅。
    一瞬間，子君覺得麵前這個跋扈傲慢的表弟，其實有些可愛。
    於是忍不住微笑，揉亂了葉將成的發。
    “謝謝你，將成。”
    瞬間，葉將成抬起頭，還在成長的少年隻到子君的鼻梁高，一抬頭差點撞了子君的下巴，
    “你…叫我什麼。”
    一臉想要裝冷靜卻露出無限期待的表情，子君笑得更甚。皓玉說的對，隻是個孩子啊。
    “將成，謝謝你去接我。”
    “沒…沒什麼的。”伶牙俐齒的少年此時似乎口拙許多。
    “嗬嗬，呀，下雨了。進屋吧。”陰霾的天終於飄起了細雨，子君拉著難得窘迫的葉將成進了廳堂，正巧撞見子君娘翹首以盼。
    “將成回來啦。回來就好，真是的，子君也不是小孩了，不過這點小雨不會怎樣。倒是你，可別淋壞了身體……”
    子君娘絮絮叨叨地拉著葉將成說話，關懷之意毫不掩飾。直到子君娘略帶責備的眼神掃到自己，子君醍醐灌頂。自己可是讓葉將成勞累奔波的罪魁禍首呢。
    於是低眉說道：“娘，今天將成也累了一天了，還是讓他歇了吧。我明天一早要去書院，便不來吃晚飯先去休息了。”
    “嗯，去吧。將成累了吧，來，舅母給你準備了糕點，吃點快去休息吧。”
    葉將成看著子君離去的背影，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
    初夏的雨並不溫柔，開始細如牛毛的軟雨慢慢密集沉重，在泥濘裏敲出激烈的音符。
    夜色已經籠罩，但是子君卻毫無睡意。
    可是沒想到同樣睡不著的，還有葉將成。
    從窗口看著那個打著傘卻被大雨澆濕了半邊肩臂的身影，子君以為自己花了眼。
    “表哥。”葉將成在子君門前收了傘，很快被漏進屋簷的雨打濕了背頸。
    子君急忙拉開門扉把葉將成拖進屋裏，但還是挽救不了已經變成落湯雞般的少年。
    “真是的，哪有打傘還淋濕自己的，快擦擦。”子君拿過搭在一旁架子上的毛巾，往葉將成腦袋上一蓋，不無責備地催促他：“把手裏的東西放下，也不怕染了風寒。”
    葉將成的臉被柔軟的棉布毛巾擋了一半，卻能看到他大大的笑弧。
    “你沒有吃晚飯，我給你帶了些聚豐樓的點心。”
    獻寶一般遞上自己懷裏的包裹，顯然是匆忙之間趕做的，隻來得及用油紙包了一層。但是卻沒有沾一點雨絲。
    接過包裹，還很燙手，剛出爐的東西他居然就那麼放在懷裏。
    手裏的溫度一下子傳進了心裏，攤開油紙，果然飄出了團團的霧氣，清水蝦和細沙饅頭，子君撚起一個柔軟的麵點丟進嘴裏。
    葉將成的臉上，滿是期待，還有點，小緊張。
    真像呢，書院那隻小黃狗。子君忍不住翹起嘴角，又撚起一個點心。
    “很好吃，謝謝你將成。”
    紅色在臉上一閃即逝，扯下的毛巾搭在肩上，葉將成笑得開心：“你喜歡就好。”
    撚起一個清水蝦遞到葉將成麵前。
    “一起吃吧。我去給你熬碗薑湯。”
    “不用了。”葉將成退了開去，急忙忙地打開了門：“我先回去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逃了？
    子君哭笑不得，這……我是洪水猛獸？
    不過，其實這小孩挺乖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