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縫139
    子君把雲帶到家裏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
    雲的情況已經全部從那個男人的口中聽了個大概，隻是在真正看到雲的時候，慕子初才發現雲的狀態已經比想像到的嚴重上許多。
    “不是說好我過去嗎？”本來慕子初還帶著責怪的心情，但是在看了一眼如同木偶一樣被子君牽著的雲，慕子初的語氣也弱了下來。
    因為一直低著頭而弓著背，雲看起來比平時更為要細小許多，本來比子君還要高上一點的人，現在卻讓人有種無比弱小的感覺。
    似乎比上次見麵還要瘦削了許多，本來細小的臉，現在一個巴掌便能全部蓋過。
    從進來到現在，雲由始至終都隻是安靜的任憑子君擺弄著，他的臉上沒有點丁點的表情，除了在進門的那一刻，在他看到慕子初的時候，眼神短暫的疑惑一下外，一直他的眼神裏都空無一物。
    那種像靈魂被抽走，隻剩下空殼的感覺讓慕子初心裏有點刺痛的感覺。不是親人，不是戀人，但是兩人間那種無形的牽絆到底讓慕子初無法對雲做到視而不見。
    “我覺得雲還是換個環境比較好，雖然這地方又小又醜，但也不是不能將就一下的。”子君看著慕子初說，他如常的目中無人，不過慕子初意外的習慣了下來。一直以來子君總是一副不在乎與懼怕任何事的囂張樣子，但真的三兩番接觸下來後，發現這樣的人並非真的那樣任性與囂張，隻不過是不太會表達自己的感情罷了。
    子君給雲準備的東西並不多，除了幾套換洗的衣服，便是一小袋的藥物。
    “你要好好的待他，若你讓他受到更大的刺激而致使情況更糟糕，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安頓好雲，子君離開的時候再次的警告了慕子初。
    雲對子君的離去沒有丁點反應，這讓子君有些失落。隻是這麼一個愛逞強的人，還是強忍了自己的心情，若無其事的整理了一下雲的翻起來的衣領才轉過身去。
    把子君送也門口，慕子初看著一臉落寞的少年，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
    “你喜歡雲的吧。”
    子君並沒有否認，他轉過頭看向了慕子初。
    “有煙不？”
    子君見慕子初搖頭，他掃興極了，然後習慣的把雙手酷酷的插在褲袋裏。
    樓道的燈光並不太亮，但是少年本身皮膚白皙的感覺卻仍舊十分的明顯，看著雖然高挑但是身材纖細的少年，慕子初一點也不奇怪為什麼這個人的女裝模樣會絲毫沒有違和感。
    而事實上五官精致而柔和的人就是有這個好處，不管是男是女都一樣讓人無法忽略。
    兩個人對視了許久，年齡有點差距的兩人，意外的現在卻有一種朋友的感覺。
    “在你一生中，至少會愛上幾個人，一個是夢中人，一個是沒有開始便結束的，你們也許會成為朋友，也許什麼也成不了，那個時候你並不懂愛，但是唯一真的用心愛過。也許在後來在你不相信愛情時，還能遇到一個再次讓你明白愛一個人是怎樣的。但是不否認，曾經雲在我的心裏便是全部，不過那隻是我單方麵的感情。”子君自嘲的笑了起來，他認真的端詳著慕子初的臉許久。
    “雲他一直很喜歡你。”
    “我知道。”
    “是呢，你知道，但你什麼也不能回應他。”說著說著子君神經質的笑了起來，他走近慕子初，兩人的距離近得有點曖昧。
    在慕子初還沒有想明白，為什麼子君突然如此親近自己的時候，臉被子君微微抬了起來。
    突如其來的吻，讓慕子初有點措手不及，如果他沒有記錯，子君一直對他都是帶著厭惡的心情。
    雙唇被吸吮著，雖然沒有深入到舌吻的地步，但是那樣纏綿的情人式的吻法還是讓人有點尷尬。
    “我早就想這樣做了。跟自己喜歡的人所喜歡的人接吻，這樣的事情還真的是意外的心理平衡了。”
    說完子君大笑了起來。如果以前用清冷高不可攀來形容子君，那現在慕子初覺得子君反而有點神經質起來。
    “子君。”子君與滿是擔心的慕子初對視了一下，笑了揚揚手便離開了原地。
    盯著少年離去的身影，慕子初倒沒有多少被侵犯後應有的激動，看著那離去的瘦削背影，慕子初感覺到了一陣無來由的憂傷。
    如果上次見到雲，慕子初的心情還能保持著置身事外的冷漠，那麼現在慕子初承認自己開始有點在意起雲到底為什麼變成了這樣。
    雲是慕子初的一根軟脅，這樣的發現，慕子初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但是人與人的羈絆就是這麼的奇怪，一旦纏上了便有了剪不斷的牽掛與不忍心。
    雖然說照顧雲的事情是被強逼的，但是慕子初知道隻要看到雲，他便無法將他扔棄一邊。
    在雲住進家裏後，慕子初發現雲就像一個木偶一樣任憑著自己擺布。說是無意識，倒也不全對，因為每樣事情雲都能做得妥妥當當，除了從不開口說話外，雲在生活倒沒有給自己添半點麻煩。
    雲是安靜的，如果不是那微弱的呼吸聲，慕子初發現雲許多時候像家中擺置著的一件物件，沒有一點活著感覺。
    作為旁人來說，慕子初並不能真正的體會到雲那種自我厭惡的心情到底有多嚴重，隻是看著這麼一個沒有半點生存下去的意識的人，慕子初還是感覺到了很心痛。
    想起了長大後的雲，在重遇時那些就算是非本性的惡劣行為與言行，慕子初現在也覺得無比的懷念起來。
    雲過來的時候，慕子初仍舊沒有把工作辭掉，嚐試著讓雲獨自留在家裏，在第一天滿是擔心地結束工作趕回來後，發現雲一點意外也沒有仍舊跟出門的時候一樣安安份份坐在沙發上，慕子初多少有點放心下來。
    這樣做雖然不見得有什麼不妥，但是慕子初一想到雲獨自一個人留在家裏，心裏倒還是不能踏實下來。
    “你怎麼一下班就急著往家裏趕的，你兒子不是住到學校裏去了嗎？”麵對著下班後總是拒絕陪自己去吃飯的慕子初，宵雨有些疑惑起來。
    “啊，那個嘛，因為受到別人的拜托，家裏還有一個人要照顧呢。”慕子初一邊回答著，一邊快速的收拾起自己的東西。
    “住到你家裏了？”
    “是呢。”
    “那你的情人怎麼辦？”
    慕子初最終沒有回答宵雨的話，以趕車為由匆匆離開公司，一路沿著人流走向車站，慕子初的心情十分淩亂。
    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城朗了。
    走著路，一邊想著城朗，到了真正的回到了自己的家門，對著城朗那緊關著的門，慕子初的心情很是苦澀，同時心裏又有點想上前去敲開那門，看一眼那個男人是否還留在這裏。
    一個星期以來，城朗的房子好像已經一點燈光也沒有，看著門隙下透出來的漆黑，一想到城朗已經搬了回去，慕子初難過的時候又有點慶幸。
    最終還是沒有敲開城朗的那門，笑著歎了一口氣，慕子初便轉身回了自己的家裏。
    沒有意外的，雲縮坐在沙發上，也許是因為困倦的緣故，雲倚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沒開燈的房間有些昏暗，盯著雲那張漂亮的睡臉，慕子初在心裏感歎了起來。
    外表這麼出色的人，就算變得神智不清了，仍舊讓人覺得漂亮到難以形容。
    輕手輕腳的煮好了晚飯，雲還沒有醒過來，似乎最近雲進入睡眠的時間越來越長了。
    有點擔憂的搖醒雲，在手掌握上雲那單薄的肩膀時，慕子初內心有點驚駭的感覺。
    似乎生命在流失著。
    這樣的意識讓慕子初對雲憐惜不已。
    “雲，吃飯了好嗎？”對著睜著茫然的眼神看著自己的雲，慕子初強擠出了一些笑容。
    應答自己的是一個緩慢的點頭，沒有任何的聲音。
    兩個人的相處，似乎一直以來都是慕子初在喃喃自語，雲不曾開口說過一句話。
    相處了一個星期以後，慕子初對雲的習性也摸清個透，晚上替雲整理好床鋪，雲意外的要抓著自己的手臂才肯睡下。
    安頓好雲睡過去，已經是半夜，一想到回來時對麵房門毫無聲息的安靜，慕子初躺在自己的床上遲遲無法入睡。
    已經入秋，天黑的時候，天氣還是有點冷，披了件長衫，慕子初從櫃子裏找到了城朗給自己的鑰匙便出了門。
    似乎有一種心存僥幸的心情讓慕子初忐忑的走向了城朗才住不久的家裏。
    鑰匙插進房門時，慕子初沒有猶豫的便打了開來。
    估計連慕子初自己也並沒有發覺到自己現在這一刻是多麼的渴望見到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