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的靈魂當殺滅焚毀？不入天堂，不下地獄，永恒墮落，在人間徘徊。
    血，到處是血……
    黑暗中，地上、牆壁上、身上……殷紅的顏色，無聲無息爬進雙眼，覆滿瞳孔，所見惟有一片血光，如此清晰、可怖！
    男孩跌坐在樓梯口，驚恐地瞪著眼前高大魁梧的凶惡男人，客廳躺著一男一女兩具屍體，渾身鮮血淋漓，生氣全無。
    “叔……叔……”男孩瑟瑟發抖，猶如秋風中凋零的枯葉。
    男人麵無表情地舉起一把匕首，上麵鮮紅的血漬正沿著尖鋒一滴滴往下滴落，“吧嗒吧嗒”砸在地板上，十分刺耳。
    男孩恐懼到極點，被逼上了絕路，反而使他不知從哪得來勇氣，果斷趁男人不備猛的衝上去照準那條粗壯的胳膊就咬。他咬得很重，男人一不留神吃痛，匕首“哐當”掉落，男孩捉住時機飛快撿起來，狠命劃傷了對方想來奪利器的手。
    男人慘叫，暴吼著一巴掌扇下來，然而呼嘯的光影在他身上再添血痕。男人被孩子發瘋似的砍殺倒嚇一驚，看到他眼裏充溢的血紅殺氣，宛似惡鬼附身，男人驚出一頭冷汗，再不敢多纏，眼見男孩狂嘯著撲上來，他慌忙衝出了豪華的大宅，奪命而逃。
    第二天，一群警察來到，發現了癱坐在屍體旁呆滯無神的男孩，手中緊緊攥著一把沾滿血跡的匕首，暗紅色的血跡早已幹涸……
    “喬讓，你該清醒了，”邵娜再度用槍指著我，“我們掌握了你殺人的證據，河麵有你的車輪胎印，屋裏不見打鬥痕跡，也沒有那兩名案犯的血跡，一個應該是毫無防備被你推下樓，另一個則被你殺害拖到河邊。你當時十分冷靜，事發和事後的處理並不像一個精神失常的人所為。說來很不巧，我去找過喬晟波，看過你的近照，他從不對外透露任何有關你的信息，但我有我的辦法。喬讓，別再裝了，這半年來數起謀殺案，你參與的不少，無冤無仇為什麼殺他們？”她的眼色忽而變得凜冽，問，“還是，你身邊有什麼東西……唆使你？那個東西，在幫你殺人？也是它造成了那場交通事故，現場有你遺落的追蹤器，說明你當時在場目睹了，它……是什麼？為什麼要你殺人？”
    “不，我不知道……我……”我隻覺頭疼欲裂，暗暗捏緊拳頭，一拳砸上了木箱。不明原因地，雙腿也支撐不住身體了，我跌跪在地上，拚命用手按著額頭，頭疼中一幕場景迅速竄入大腦：那間幽暗的屋子裏，血腥彌漫，刺激著我體內一股難以壓抑的力量，令人亢奮。我毫不猶豫扼住了那個男人的脖子，他的同夥拎著漉血的刀想砍過來，但見我的眼神，他卻陡然驚恐，一步一步後退，那雙放大的眼珠仿佛盯著一頭殘暴嗜血的怪物。他的手在發抖，因抖得太厲害以致於連刀也握不住了，他抖抖索索退到窗邊，窗門自動打開，而後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那凶徒就在落地前活生生被嚇死了。
    我將手中脖子斷了的男人挑上肩，很輕鬆從窗口躍下，跨上摩托車去了河邊……
    我想起來了，是，是我！我殺了他們……不止他們，還有一個愛慕虛榮拋家棄子的女人，一個施以家暴逼死妻子的丈夫，一個利益熏心的的暴發戶，一個光明正大逍遙法外的商業罪犯……
    “喬讓，”邵娜從背後取出一副銀晃晃的手銬，“跟我們回警局交代，你必須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接受法律製裁。”
    “不，不……我沒錯，”我吃力地站起來為自己辯解，胸中湧著異樣的狂躁，“我沒錯，錯的是他們，他們不該活在世上，我殺的全都是該死之人，為什麼要製裁我？那些人才該死……那些戴著偽善麵孔行凶作惡的垃圾，虛偽的人渣，別人不知道他們的惡行，我不會放過……”
    “別動！”幾支槍口向我逼近。
    “你不放過的是自己！你叔叔為你做的夠多了，我沒告訴他你還活著，這樣對你、對他都好。”邵娜保持著最後的耐性。
    “閉嘴，他不是我叔叔，他是殺人犯，是他……全是因為他！”我竭力吼出，情緒完全不受自己控製，也許我已經崩潰了，反正是顧不了那麼多，瘋瘋癲癲地撞向她試圖逃走。
    “砰——”一聲槍響，子彈正中眉心，我難以置信地望著開槍的邵娜，彈孔流出的汩汩鮮血，悄無聲息爬進了我的雙眼，血色的世界，如此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