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惡披在火紅彼岸下，醜陋也變得如此美麗。
    邵娜的手機一直不通，下午她主動打來，告訴我凶手已經找到了……
    這天的小五與以往有點不同，雖然還是那張沒有表情的霜白瓷臉，但身體漸漸有了溫度，手不似以前的冰涼。她一直穿著那件白裙子，原本在垃圾堆裏弄髒的白裙，此時幹幹淨淨，並無汙漬沾染，雪白如一朵初綻的白蓮，一頭齊劉海與柔順的烏黑長發將她裝扮得更像瓷娃娃，可空洞晦暗的雙瞳，又把她身上所有的天真可愛盡化為詭秘，使人不寒而栗。
    我帶著小五去了殯儀館，老李頭的遺體正被拉去火葬，幾位常與他打麻將的老友老淚縱橫，我接過其中一位手中的遺像，送死者最後一程。
    送殯人紛紛散去，我站在老李頭的遺像前，看著幾柱香燃盡，再為他添上……直到日暮西沉，兩腿因久站而發僵。小五拉上我的手，提醒我該回去了，邵娜今晚會來找我。
    “小五，死亡可以改變嗎？”我問她，知道不會得到答案，挪動麻木的雙腿，默默走出墓園。
    “可以。”小五喑啞而堅定的聲音令我渾然一震，停下步子。
    “你可以改變？”
    “我想……”她的語氣變沉重。
    “為什麼？”我以為她記起了一些事情。
    小五搖搖頭，晦暗的目珠微亮：“想改變……”
    她的話多起來，這是好兆頭，或許她需要時間慢慢回想——改變死亡的原因和理由。
    回至住所，我沒想到等來的會是一場生與死的裁決。聽見敲門聲，我知道肯定是邵娜來了，就去開門，角落裏的小五忽然出聲：“不。”
    幾條人影迅速破門而入，夾帶一股衝力將我撞向後麵的牆壁，牆上一麵鏡子落下，摔得粉碎。我托著暈暈乎乎的腦袋扶著牆壁站起來，聽對麵人喊道：“不許動。”
    入室搶劫嗎？看清楚對方時，我驚愕住：邵娜和三個便衣警察！幾支黑洞洞的槍口指著我。
    “邵警官，你……”我不明白她為什麼這樣做。
    “四號，我告訴過你，凶手找到了。”冷酷決絕的話語如同她手中的武器。
    “凶手？”我揉揉撞疼的腦勺，向前走了幾步，笑了笑，“那很好啊！警察不用再浪費精力保護我了，可是邵警官，我是目擊證人，你們這算什麼？是不是有誤會……搞錯了？”
    “少廢話，把手舉起來。”一名便衣冷喝，槍口朝我推進。
    “等等，”邵娜攔下他，舉起一張逮捕令，走上來對我說，“喬讓，你被捕了。”
    我的表情遠遠超過震驚：喬、喬讓？！我？
    “以謀殺罪，”她冷冷地宣布我的罪名，“大灣北裏謀殺案元凶。除了死者，另一名失蹤的案犯正是河中那具屍體，被河水浸泡腐蝕得麵目全非，複原後的相貌和你描述的完全不同，那天晚上你見到的根本不是一個瘦黑高個男人，而是和你身材差不多常年蝸居室內剛沾上毒的癮君子，因沒錢買毒品才夥同另一名慣犯死者綁票勒索，顯然他不是喬讓。因為喬晟波的關係，你的照片無法刊登曝光，病院也沒有任何檔案記錄，有關你的一切警方都查不到。僅憑穿著病號服的屍體脖子上掛的項鏈墜裏一張喬讓小時候的全家福，你就能順理成章……金蟬脫殼，但是瞞不過我，喬讓。”她遞出一條項鏈，心形的鑲鑽墜子打開，一張毫無損傷的清晰彩照上，幸福的年輕夫婦中間，幼小的男孩兒笑得無比天真燦爛。
    “項鏈做了特殊處理，所以能完好地戴在屍體脖子上，你選擇那條河有意做這些隻為證明死者身份，和自己撇清關係。四號，不管你用的什麼手法把屍體運到河邊沒引起別人注意，都掩蓋不了你就是喬讓的事實。”邵娜又出示一張照片，清清楚楚映著我容貌的相片——雋秀的五官、蒼白的臉，套著一件白色大T恤的瘦弱身板，雙目渾濁無光。
    “邵警官，他……我、我怎麼會是喬讓？”我扶住手邊的木箱弓下身，嘴唇直打哆嗦，抱著腦門，一陣又一陣思潮在腦中翻湧，接二連三的衝撞，欲將大腦撕開，釋放深錮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