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失措之後，我漸漸恢複冷靜。
    稍回憶這期間經曆的事情，難道是李懷秀向父皇……
    “小蓮，你速去打聽李懷秀何時進宮，會去哪個宮裏。”
    見小蓮眼睛都哭腫了，我心疼地替她擦拭眼淚，這些年除了師傅也就小蓮是真心待我，即便是來到這荒涼死寂的冷宮，她也心甘情願。
    “公主，小蓮要跟著公主一起去契丹，那邊的人不會照顧公主的，小蓮一定要去，嗚嗚嗚……”
    “傻丫頭，本公主是會任人擺布的嗎，放心，我一定有辦法阻止這次和親！”雖然如此安慰小蓮，實則心裏毫無自信。
    聖旨，又豈是說改就能改的？
    經過一番打探，得知李懷秀明晚即會進宮參加百花宴，巧的是高力士帶來父皇的旨意，允許我和母妃一並前往參加。
    看得出母妃是打心底裏高興，不但特意化了精致的妝，換上放進箱底許久的華麗服飾，甚至在沐浴時哼起愉悅的小曲。
    忍不住感歎，父皇真是時刻牽引著母妃的心。
    傷心也罷，快樂也罷，痛苦也罷，憎恨也罷，全是因為過於愛戀著父皇。
    打扮後的母妃，添了些許生氣，她向來素雅，今日卻是全然不同。
    小蓮留在上陽東宮，我答應給她帶些美味點心回來可把她樂壞了，小丫頭就是容易滿足啊。
    與母妃二人來到華清宮，母妃走到正門前突然停下，微仰頭盯著那上書“華清宮”三字的匾額，“昔人不在，舊人哭，新人笑……”
    “母妃，舊人不哭，又何來新人笑呢？”
    母妃輕笑兩聲，挺直腰杆，複變為昔日那尊貴高潔的梅妃。
    所謂百花宴不過是父皇為了討貴妃歡心的酒宴，帶著一幹臣子欣賞美人歌舞，與愛妃飲酒作樂的幌子，大家心知肚明卻是無人敢說半句怨言。
    自從冊封貴妃，她在宮裏的地位無人能及，甚至有時連父皇都要讓其三分。
    進入華清宮內殿，一派金碧輝煌、奢華盛大的場景映入眼簾，惠妃健在時，也未必有幸見到如此景致。
    我坐在母妃身旁，不動聲色地留意著殿門方向。
    “鬆漠都督李懷秀入殿覲見——”
    他來了……忍不住暗自竊喜，今夜定要他主動取消和親！
    “微臣拜見吾皇。”明明是行君臣之禮，卻給人一種他並非下臣的違和感，也許是因做過契丹部族的可汗，使李懷秀有著與生俱來難以被人忽視的王者氣質。
    “愛卿免禮入座，青綾，還不來見過未來夫君？”
    我矜持地起身行禮道：“見過都督。”
    李懷秀同樣回禮，甚至以隻有我能看見的角度得意地眨了眨眼皮，“公主萬福。”
    李懷秀，你可別高興太早，想娶本公主，再等千年吧！
    我與他不經意間對視，他咧開嘴角微微一笑，我竟生出莫名奇異的感覺，他的笑如冬日旭陽般溫暖。
    酒宴過半，父皇大概是酒力不勝與貴妃相攜而去，整個過程中瞧也沒瞧母妃一眼，再見母妃，仍是努力維持著自己的高貴尊嚴。
    “都督，青綾有話想與都督私下談談。”逮著李懷秀獨處時，我立馬迎上去攔住欲離開華清宮的他。
    “正好我想找個涼爽的地方醒酒，不如由公主帶路？”
    “都督請隨我來。”
    也顧不得旁人猜忌的目光，我和李懷秀向第一次相遇時的花園走去，路上無人說話，分外沉靜。
    “是你讓父皇下旨賜婚？”我停下腳步，開門見山地問。
    他又笑了，邊摩梭下顎道：“公主為何這麼認為？難道公主認為我對公主一見鍾情？”
    “想必都督也見識過不少美人，既然如此為何不請求父皇尋位更加美貌聰慧的公主和親？”此人不但大膽，還甚是狂妄！
    “公主也不必過於貶低了自個兒，我雖閱盡美女無數，卻不曾見過一位如公主這般吸引我目光的。”
    他輕笑著，我頓時無言以對……
    原本預備好的毒粉藏在袖裏，一時竟也忘了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