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成讖，第二日，皇兄駕崩。
    “記住朕所說的話……”
    皇兄在人世間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這些年，我一直銘記在心。
    遊玩了一個月，倉促返京。
    皇後的人選，再三斟酌後，還是選定了俊親王的小女兒烏雅。說起來這位烏雅小姐比武兒還要大上三歲，可是俗話說的好，女大三抱金磚。最重要的是，武兒年紀小根基未穩，現在得到了俊親王的全權支持，以後的路也會少些破折。
    “姑姑……”大婚前一夜，武兒很不安，“烏雅姐姐以後就是武兒的妻子了嗎？”
    他的雙目烏黑明澈，閃動著淺淺的熒光，像小鹿的眼睛。他隻會在我麵前，才會偶爾表現地像個小孩子。
    我歎息，抱著他，他的臉頰緊緊貼在我的膝蓋上，“她是你的妻子，可是你不能隻把她當成一個妻子來看待。”
    曆代皇朝，外戚專政，奪取皇位的事跡數不勝數。我選了俊親王家最小的烏雅，也是看中她本人敦厚賢惠，不像是會惹事的，退一步講，將來若是俊親王起了邪念，可如果烏雅和武兒帝後和睦，恐怕她也會阻止父親，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武兒明白了。”
    “姑姑有一事，請求武兒幫忙。”
    武兒詫異地抬起頭來，“向來都是武兒求姑姑，原來姑姑也有為難的事情。”
    我勉強地笑，“姑姑已經十九歲，不能再拖了，趁著還不算人老珠黃，你趕緊給姑姑謀一份好親事。”
    武兒聞言，正了正色，從我懷中掙脫出來，“先前，武兒一直惦記著這事，可是您自己一直推脫。不是嫌棄那個長的不夠英姿瀟灑，就是嫌棄那個不夠聰慧坦蕩。您到底想找什麼樣的？”
    “我堂堂大長帝姬，當今皇上的姑姑，要嫁的自然是人中之龍。”
    “人中之龍！”武兒沉默，“當天天下一分為二，除卻我們照月國，那就是薑國了。”
    我點頭，肯定了他心中的疑惑。
    武兒不解，“姑姑並非是貪圖權勢之人，為何……為何委屈自己，要是一般的皇親貴胄，人家娶了您，自然是奉為上賓，不敢怠慢半分。可要是嫁給薑國皇帝，姑姑難道也要像那些後宮妃子一樣，以色事人，和那麼多的女人共同分享一個丈夫？”
    我吸了一口氣，望著武兒，“我答應過先皇，要保護你一輩子！如果我嫁的男人不夠分量，不夠輕重，我又怎麼能在危難時刻保護好你！以色事人也好，和許多女人共享一個丈夫也罷，隻要那個人是九五之尊，是萬人之上，必要時，我才能出麵保全你。”
    “姑姑。”武兒怔忪地看著我。
    “這件事，我想了很久，也早做了打算。遲遲未嫁，是因為舍不得你！”
    我想起武兒已經斑白的頭發，再想到他今年隻有13歲，那種心酸的感覺直衝鼻尖，連著眼睛都澀的難受。如果我有分身之術，我願意分成兩半，一半留在他的身邊看著他娶妻生子伴他終老，另一半擋在他的前方為他披荊斬棘。
    他父母俱亡，最親近的人隻有我。
    武兒楞了半響，聲音已恢複平靜，“姑姑到了年紀，自然該嫁。可是那薑狄是個不好惹的人物，這些年，多少人獻了美女上去，都被不留情麵地退回。”
    我笑道，“你太小看姑姑我。說話說得好，女追男，隔層紗。我這就回去寫一封信，寄給薑狄。”
    “薑狄豈是一般的男人！”
    “那你姑姑我豈是一般的女人，這論起來，我與那薑狄都是龍子龍女，般配的很。”
    “但是姑姑您這是要倒追，倘若薑狄不答應，這傳出去……”武兒扶額。
    我笑眯眯地捏他的臉，“我若沒有十分的把握，就不會說出這個打算。眼下薑國皇室起了內訌，薑狄同父異母的兄弟薑潛在暗處要與之爭奪皇位，目前正在極力拉攏朝中人脈。我若在這個時候嫁給薑狄，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我們照月國皇室是站在薑狄這一方的！到時候，想必之前支持薑潛的人都會紛紛倒戈改向支持薑狄。所以，薑狄肯定十分樂意與我合作。”
    “姑姑這樣犧牲自己，那您的幸福呢？”武兒歎氣，麵有淒色，“您所期盼的一心人呢？”
    我啞然失笑，“我們身在皇家，別奢望這些鏡中花水中月！一心人……一顆心，又怎麼可能夠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