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傳:淺野雪穗篇  拾柒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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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澤雅彥是即將畢業一屆中的傳奇人物。
     來自奈良武道世家的良好出身,優雅的禮儀修養以及嚴謹的處事風格,令他得到很多同僚的傾慕。
     他最有名的格言是:“吾三日必省身,權報天皇之偉業,誓言屠光無廉無恥無忠之輩。”
     佐伯信源之輩想來必是做了什麼張狂的行為引得這位人物的厭惡。
     對於殺人之事最後雖然是不了了之,但是唐澤雅彥卻得到了後輩們私下裏的傳誦。
     關於他的傳言始終很多,最令人匪夷所思的一條便是他竟與“五。一五事件”的關聯。
     三年前,昭和7年(1932)5月15日,以少壯軍人為主舉行的法西斯派發動政變,政變者襲擊首相官邸、警視廳、內大臣牧野伸顯邸宅、三菱銀行、政友會總部以及東京周圍變電所。結果首相犬養毅被刺身亡,十日後,政黨內閣時代結束,以海軍大將齋藤實為首成立了“舉國一致”內閣。
     而這場震驚全日本令右派勢力獲得極大勝利的“五。一五事件”,參與政變者除卻海軍基層軍官,便是日本帝國陸軍候補生與血盟團事件的殘存分子。
     唐澤雅彥,便是參與者之一。
     因為在事件後的公開審判時,政變者自首者中有人指出他的名字。隻是軍部大肆煽動輿論為政變者開脫罪責,並借此加強統治發言權。然後一切,便不了了之。
    
     得知佐伯信源的橫死後,我專門去拜訪了這位風雲前輩。
     他是個出乎意料愛笑的人,禮貌地接待了我。
     “那麼,淺野君,你的來意究竟是?”
     唐澤雅彥故作不知,然而他越是笑,我卻越發覺得可怕。
     相比那些一眼讓人看透的,越是完美的,越是存在陷阱,一不當心便是萬劫不複。
     我跪坐於他的麵前,以傳統禮儀要求道:“請唐澤前輩與我一決高下。”
     “為了什麼呢?”
     “佐伯信源。”
     “是為了證明你比我強,如此,便勝於他,對麼?”
     我搖頭。
     “我永不會為了一個已死之人置自己於不利之地。”
     “哦?”唐澤雅彥挑眉,頗有興趣。
     “——為了我的名譽。佐伯信源與我決鬥之約在先,您卻無視了武士誓言,取下了佐伯君的人頭,那本應是屬於我的。”
     “淺野君。”唐澤雅彥是慢慢肅容,他不笑的樣子很有種冷豔的俊美,竟令人無法直視。“如果你不說出真正的原因,怕今日必不得所求。”
     “前輩是難得的明白人,我隻是想要測試自己究竟有多強。”
     “你想要變強?”
     “誰又不想呢?”
     “淺野君,要知道這世道的強者並不會存在於這裏,而是戰場上。”
     “對於前輩來說,這是唯一證明自己的方式麼?”
     “是的。我所分配的是關東軍第643部隊,駐紮在牡丹江上遊。據說,那裏的雪很大很美。”
     唐澤雅彥的話令我驀地想起了記憶中的滿洲,少時的花與雪,以及那藏在深雪後的人。
    
     “淺野君。”
     一道冷喝喚醒了我,我匆忙垂頭道歉。
     “剛才的一瞬間。。。。。。你的眼神溫柔至極。是想起了什麼令你心軟的事物了麼?”
     “萬分抱歉。”
     “唔。”唐澤雅彥閉上眼,半仰著頭。“看來說對了呢。我很抱歉,淺野君——敝人不能答應你的決鬥。”
     我皺眉。
     “至於原因,大抵就是你的決心尚不足以打動我。”
     “何出此言!”
     “我能否得知你想要變強的原因?”
     我一時愣住。
     “。。。。。。是因為女人,對吧。”
     “請不要那麼稱呼她。”
     唐澤雅彥又拾起微笑,讓人看不透的表情。
     “滿洲。”
     他突然說道。
     “我在滿洲等你,如果尚有幸與君相見。那時候讓我看看你的決心,再一決高下吧。”
     言語至此,我亦隻能妥協。
     “那麼,重逢之日前,還請前輩多加保重。”
     我莊重行禮,起身離去。
     三個月後,唐澤雅彥去了中國戰場的消息傳出。
     而在如今世道這早已不是什麼新聞,就像許多個無數日本男兒那樣,懷抱著滿腔的激情與鬥誌,踏上前途未卜的去路。
     隨著戰爭的全麵爆發,東京陸軍士官學校舉行了數次大型參戰宣傳與演講,每個人都要發誓為天皇陛下效忠,收複失地。
    
     能在這裏畢業的皆為精英人士,可這一詞並不是輕易得來。
     如若不認真學習,是並非人人都可順利畢業的。
     陸士的軍事教育普及在各個方麵,教授的課程繁多而且複雜,想要畢業,首先要通過的課程:戦術學(戰術學);戦史(戰爭史);軍製學(編製學);兵器學(武器學);射撃學(射擊學);航空學;築城學(工程學);交通學;測図學(繪圖學);馬學;衛生學;教育學;軍隊教育;一般教育;外國語。。。。。。
     繁重的學業唯一帶來的好處,便是我沒有過多的時間去回憶和空想。
     隻是偶爾午夜時分,我都會不由自主自夢中醒來。
     夢時而悲傷、時而快樂、時而又讓人發狂——因為那裏麵永永遠遠有著雪穗的身影。
     當我回過神的時候,發現已是一年未曾見到雪穗。
     她答應過會來東京看我,然而卻是一封信、一通電話,亦不曾得到。
     想到她是如斯絕情,怎叫我不去悲傷?
    
     我忍不住爬起床,翻開藏在枕頭下的《葉隱聞書》。
     冷月映進窗台,照亮了眼前。
     照片上的雪穗永遠是沒有微笑的,我反複思考為何當初偏偏帶走了這一張。
     或許,我隻是不想讓別人看到她的笑。。。。。。
    
     又一年後,我總算收到了來自北海道的第一封信。
     上麵寫著:“父病危,速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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