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西蜀平安  第二十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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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州風雷這話實在是冤枉了櫻十八。
    至少櫻十八以為,若九州風雷聽見過卓立卿先前那句“做什麼”的疑問,或者看見了他那時臉上的神情,便絕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了。
    可惜他沒聽見,也沒看見。
    而櫻十八,也不好給他詳細講解。
    所以他隻好認了這句指責。
    他慢慢回過頭,歎口氣道:“九州前輩既然要這樣說,在下又有什麼法子?”
    “你當然沒法子,因為你本就沒有良心!”九州風雷怒道,“若不是老子那時急著離開,你瞧老子會不會把你的心挖出來片了下酒!”
    櫻十八看著滿麵怒色的九州風雷,忽然抱拳行禮:“晚輩有錯,前輩要罰,盡管開口。”
    九州風雷氣哼哼道:“若不是老子現在站不起身,定要挖了你的心肝出來!”
    “動不動就威脅人家挖心掏肝……”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這調子可真像個怨婦。”
    九州風雷大怒:“你這小瘋子!”
    公子聞聲一怔:“白姑娘?”
    “什麼白姑娘黑姑娘。”那個女孩子從門外走了進來,昂著頭,一臉驕傲的樣子,“我不許你這麼叫我。”
    公子道:“那麼在下該如何稱呼姑娘?”
    “我叫阿緋,阿緋。”女孩子賞給公子一個微笑,“你叫我阿緋。”
    公子笑道:“好的,阿緋。”
    女孩子,也即白緋,頓時高興起來,大聲地道:“好極了,你既然叫我阿緋,那麼你便是我的朋友,我不會欺負朋友,也不會管自己的朋友叫什麼‘公子’不‘公子’的——我叫你小卓怎麼樣?”
    櫻十八笑道:“小卓?這稱呼不錯。”
    公子目光誠摯地望著白緋,柔柔道:“阿緋喜歡叫什麼都好。”說罷又看櫻十八一眼,笑道,“你卻算了。”
    櫻十八怒道:“這是為什麼?你是她的朋友,難道不是我的朋友?我喜歡叫我的朋友什麼,你難道也管得著麼?”
    公子歎道:“若你叫的那人是我,我便是管不著,也要盡力管一管,何況……”他又瞧了一眼白緋,微笑道,“有些話,從漂亮可愛的姑娘口中說出來就好聽,從你這樣的人口中說出來,卻總叫人覺得不是滋味。”
    九州風雷大笑:“不錯,不錯,你這樣的娘娘腔,說出什麼話來都好似放屁一般,臭不可當,臭不可當。”
    櫻十八無賴道:“有些屁也並不臭的——響屁總是不臭,九州前輩總是放響屁,應當知道這一點。”
    九州風雷一噎——他現在沒法子說櫻十八是娘娘腔了,因為在他心裏,“娘娘”是不會開口閉口“放屁”和“響屁”的,這都是男人才會毫不遲疑大聲說出來的話,“娘娘腔”應當是回避一切粗口的,他們裝得文雅羞澀,比大姑娘還更像大姑娘。
    隻是九州風雷卻沒有想另外一點——“娘娘”不說這等話,那麼自然也是不應當聽這等話的。
    白緋笑道:“你們在一個姑娘麵前說這樣的話,竟然也不臉紅,站在你們麵前的這姑娘可還是個大家閨秀呢!”
    九州風雷冷笑道:“我從未見過會打人的大家閨秀,你打的那人還是個大俠呢!”
    白緋“哎呦”一聲,驚訝不已地跳了起來,好像看見了什麼十二分不可思議的東西一般,叫道:“原來那人還是個大俠?我還當是個夜闖香閨的登徒子呢!”
    櫻十八奇道:“九州前輩夜闖了誰的香閨?”公子雖未說話,臉上卻也有些微好奇之色。
    白緋指指自己,一臉委屈:“可不正是小女子我!”
    九州風雷大怒:“是那黑鬼丟老子過去的!”
    公子歎道:“九州前輩果然是被……被一位前輩誤傷丟……丟過去的。”他摸了摸鼻子,覺得這句話從他口中說出來,也頗有些“總叫人覺得不是滋味”,“阿緋可是誤會了。”
    “所以我也沒對他做什麼。”白緋揚起笑臉,“我對他可是客氣極了。”
    九州風雷再也忍耐不住,“噌”地跳了起來,指著自己身上破抹布一般的衣裳:“你這也叫沒有對老子做什麼?”他抖了抖那些破布條,“你還想對老子做什麼?”
    櫻十八悄聲對公子道:“為何我覺得這話聽來別扭的很。”
    公子苦笑不答,他同樣覺得這話聽起來十分怪異,但他絕不會說出來,隻因這才是卓立卿的做派,隻因在大部分的人麵前,卓立卿是容顏英俊性格溫和言語可親的人。
    九州風雷似乎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言語有什麼問題,他仍舊大聲質問著白緋:“你說對老子客氣?請老子喝酒才叫客氣!你這女娃子居然敢請老子喝泥水!”
    九州風雷並不是很高大,較之公子和櫻十八挨上那麼一頭,卻生了一顆圓圓的大腦袋,這樣的腦袋生在這樣的身材上,總是有些好笑的,然而九州風雷雖然個子不高,因著大嗓門的緣故,一旦開口,卻總是十分有氣勢,尤其是他暴怒的時候,那顆原本有些好笑的腦袋好似又大了好幾倍,他的嘴巴張得格外誇張,露出滿口崢嶸嶙峋的牙齒。
    他現在就正暴怒著,因此他看起來就像一頭凶獸。
    並且這頭凶獸還發了怒,吼得震耳欲聾。
    公子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頭。
    其實九州風雷的質問還是很有幾分道理的。
    任何人見到了此刻的九州風雷,都不會以為他剛剛被人“客氣極了”地對待過。
    他的衣裳破爛不堪,占滿了泥濘和不知名的汙漬,頭發被燒掉了一半,半張臉被煙熏得漆黑——鑒於煙是上行的,觀者很容易得出結論,他被燒的不止頭頂,還有臉以下的某處——此外,即便是那漆黑的顏色也無法遮掩他臉上的道道傷疤,那些傷疤還沒有完全愈合,他稍一變表情,無論動作是多麼細微小心,都會有那麼幾條傷疤崩裂開來,冒出新鮮的血液,就好像讓他受傷的那人精心算計過了一樣。
    這實在不是被客氣招待過的模樣。
    但是公子不能就這麼看著,看著剛剛認他為朋友的阿緋姑娘被九州風雷這樣質問。
    卓立卿是不能做這樣的事情的,卓立卿在女人麵前表現得十二成君子。
    似乎他的心對女人從來都更寬容一些,尤其是那些可愛的女孩子們。
    他曾說過,這世上有一位讓他十分尊敬的女子——這世上,能讓他這個人真心尊敬的人本就是不多的。
    或許他是愛屋及烏,從此對天下所有的女人和女孩子們都格外溫柔和氣也說不定。
    不管他對女孩子們寬容和氣的原因是什麼,此時他是應當為白緋解圍的,他應當說笑幾句,巧妙地化解九州風雷的怒氣,還要讓白緋仍舊這麼開開心心的,甚至更加開心一些。
    這樣的話他幾乎不需要準備,他已經準備好開口了。
    然而有人不給他機會。
    那個人不是櫻十八,不是九州風雷,而恰恰是他準備幫助的女孩子,白緋。
    麵對著猙獰可怖還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九州風雷,白緋半分畏懼之色都沒有露出。
    她的笑容沒有變一丁點。
    這真是個不得了的女孩子。
    櫻十八不由得暗暗感歎。
    不過,白緋本就是個了不得的女孩子。
    一個能把“夜闖香閨的登徒子”教訓成九州風雷如今這模樣的女孩子,自然是了不得的,是非同一般的。
    照她自己的說法,九州風雷如今的模樣,竟還是她留了手的結果。
    如果這也是留手,那麼不留手該是什麼樣子的?
    白緋靜靜等著九州風雷吼完,她歪了歪頭,眨了眨眼,微笑甜美可愛,看起來就是個普通的心情快活的女孩子而已。
    然而她開口之後,這樣的假象就被撕毀扯破了。
    毀了個一幹二淨。
    她說道:“我本來是想要閹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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