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杭州遭遇  第七章:誌士不聞功名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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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行走在大街小巷中,穿梭在人群裏,出了城門,便往郊外而去。
    王帆一介書生,手無寸功,知道再反抗已無用,索性也就聽天由命,他想著大不了就是賠上一條性命,能夠在辱罵當朝奸臣中而慷慨赴死,他也在所不辭。
    馬車出城門之後就一直沿著鄉間小路疾馳,速度不減反而有增。馬車內都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王帆想要向外望一眼都不行,隻覺得道路顛簸,好幾次都似乎是在爬山。崎嶇的路麵讓他險些坐不穩,手扶著座位才稍微好些。再看一邊的秦越,他似乎對這條路已經習慣了,此刻正雙目微闔,雙手抱胸,正在假寐,對於馬車的顛簸似乎不甚在意。
    馬車內沉悶不已,王帆坐在裏麵卻有些不順。
    其實秦越雖然是在閉目養神,但是對於王帆的一舉一動他還是看在眼裏。這個讀書人在不知道要去何處的情況下能夠保持一份鎮定,確實不簡單,比起其他的讀書人來,王帆確實非比尋常,主子的眼光還是很獨到的。
    馬車向前奔波了大約兩個時辰,此時天色已無先前那般陰暗,山中的空氣比杭州城內要清新許多,周圍荒無人煙,隻有嶙峋奇石,雜草遍地,山間帶有微微的寒風。
    王帆隻穿了一件單薄的衣服,雖然是坐在馬車裏,但是卻仍然感到有些冷意。
    不多久,馬車終於是停了下來,前麵似有人說話的聲音。
    見秦越依舊氣定神閑般的坐在原處,一動不動,王帆也不好動作,抬起目光打量著這矮小的馬車,腦海中不知是在想什麼。
    終於,馬車又開始向前行進,不過這次的速度比剛才要慢許多,而且道路也很平整,又行了約半個時辰,馬車才停了下來。
    門外的馬夫恭恭敬敬的說已到了。秦越這才睜開雙目,假裝似是剛剛醒來,也不去看王帆,徑直的出去了。
    王帆也跟著出去。
    馬車的前方是一處小屋,大概有三四間房子那樣大。這小屋是立在兩山之間,有清澈的小流順著山間的石逢流下來,在前麵形成一道不寬的小溪。小溪上架著一座用竹子做成的橋梁,周圍樹木茂盛,小屋古樸典雅,又有山間雲霧繚繞,給人感覺卻為一處幽靜感覺。仿佛裏麵住著隱世的高手。對這般“仙境”,王帆自然是生起一種崇敬,但見周圍三個人都表情冷峻的看著他,讓他心中一副美好的圖畫也隨之破滅。
    幾個人站在外麵不一會兒,從小屋中走出一名中年人,此人一副小廝的打扮,見了來人後,便穿過小橋,在幾人跟前站定。
    “主子說了,你們一路奔波卻為辛苦。秦先生與兩位大哥先去後麵用些膳。這位學子就隨我一起去見主子。”
    秦越和那兩個人也不說話,隨之躬身向著小屋那方向一拜,就一起去了。王帆心中頓有疑慮,見幾個人說話時都很恭敬的態度,自知這位“主子”是位大人物。他也不吭聲,在這老仆人的帶領下,踏過小橋,入了這小屋。
    這古樸的建築還是有些寬敞,王帆見此不禁想起了三國時劉備三顧茅廬,著名的隆重對就在諸葛亮的那間小茅草屋裏誕生了。
    老仆人沒有多餘的話,隻是往著最裏麵的一間屋子指著說道,“主子正在裏麵等你,我未有令不便過去。你請去吧。”
    王帆抱拳作謝,之後便一步一步的過去了。
    對於要接見自己的這位“主子”,除了知道他肯定是個高官外,其他的便一無所知。他會是個什麼人?多大年齡?長相如何?脾氣如何?這些索繞在王帆的心裏一直揮之不去。
    房門掩虛,王帆到了跟前輕輕一推便開了。
    這屋子有些小,擺設也簡單。正中一張長案,上麵擺放著書籍及文房四寶,周圍的書架上也有各色的書籍,一個身著月白色長袍的年輕人正背對著王帆坐在椅子上讀書,那認真勁連王帆進來都未察覺。
    看穿著打扮,年齡應該不是很大,隻是沒有看清楚正麵,他也不好斷定。王帆見這人沒有回頭的意思,似乎還沉侵在書中不自拔。
    “這位公子。。。”呆了一小會兒,見屋中的主人還沒有抬頭的意思,王帆隻得先開口說話。
    公子抬起頭,王帆驚異的發現,這位公子十分年輕,十七歲左右,模樣俊朗,見了王帆揚唇一笑,卻若溫煦。見王帆立在屋中,他起身連連相迎,“先生安好!小子讀書失禮,還請先生勿怪!”
    王帆有些承受不起,這一來就被人喊“先生”,這還是頭一次,見這位公子舉手投足頗大氣,氣質不俗,想著應是哪家貴族的公子,於是也抱拳回禮,“公子客氣,王某還未博取功名,先生二字,實不敢當。”
    “哈哈,依著先生的才華,此次科舉定能金榜題名,待得明年汴梁殿試,也定能讓陛下賞識!”年輕公子擺手一笑,叫王帆在前麵坐了,“我喜愛在這山間讀書,遠離塵囂,屋子甚為簡陋,慢待先生,望先生不要見怪。”
    “小兄弟客氣了。這裏草屋結廬,仿若仙境,外界無擾。而且身在林中,立於雲霧,一番境界,堪比那神仙居所。如此定所,早讓我心思飄渺,又何來簡陋一說?”
    王帆見這小公子雖年輕,但是舉止得體,禮貌有加,心裏對他頓生好感,將公子稱呼改為小兄弟,更甚親切。
    他早已將先前被人強行拉到馬車中的不快忘得一幹二淨,看著這屋中幽靜,似乎已經沉於其中。打量著各色書籍,王帆不住的點頭。年輕公子一直微微側目笑意淺淺的望著他,見王帆對這愛不釋手,他道,“先生可以隨意看看。”
    王帆回禮,起身慢慢看過去。四書五經,諸子百家,野史雜記,樣樣都有,可謂之為豐盛。見這公子年歲不大,但屋中書籍倒讓王帆都目瞪口呆,繼而道,“小兄弟以後可會考取功名?”
    年輕公子臉上的笑意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轉之以冷然的臉色,“燕朝衰敗,枉用良人。”
    王帆大概猜出這小兄弟就是秦先生口中所說的那個“蕭成”,見蕭成口出輕狂,他臉色忽的變了,繼而瞧著周圍無人,這才走來坐下,“小兄弟何處此言?”
    “先生,昨日聚仙樓先生的一番話,我一直記在心裏。當今天下學子何其多,卻唯有先生敢在公堂上如此說話。說實話我確實佩服先生。先生不僅文采好,而且比別的讀書人更有膽量,為此我深深折服。從昨日先生的話中,想必先生也知當今朝廷如何,為何先生還那樣急著取得功名?難道效忠一個軟弱的朝廷就是先生此生的心願?”
    這個蕭成,說話直來直去,句句說到心坎上。王帆忍不住的點頭讚許,這位小兄弟倒是合了自己的胃口。
    他習慣性的想要去端茶,忽然發現案上並沒有,他訕訕一笑,縮回手來,心中一番醞釀,這才平靜說道,“小兄弟,不知你想過沒有,國家國家,有國才有家。沒有國,又何處是家?我大燕王朝雖然現今已經破敗不堪,但是我等畢竟是大燕人,身為大燕子民,應當時刻為國著想。若北方的遼國與金國打來,霸占了我們的土地,侵犯了我們的人民,試想,我們還能有何處可以安身?參加科考,並非一定要功名利祿,青史垂名,但是若自己的國家在遭受到外敵的入侵而紛紛眾叛親離,不僅我們無顏,也更容易讓敵國笑話。”
    “就沒有別的途經,就非得參加科考?”蕭成道。
    王帆瞧瞧他的打扮,微微一笑,“小兄弟怕也是名門望族,不知其中滋味。苦寒誌士,家境貧窮,除了科考能夠翻身,又能到哪裏遇見機遇?武將能夠執戟揮刀衝陣殺敵;文臣可以侍於君前,出謀劃策,用他們的智慧來治理國家。而我們讀書人呢?我們又能幹什麼?有錢人家可以買通關節,而貧窮的學子卻隻能用筆杆子來讚美與批評。”
    他停頓一下,想了想,覺得沒有說到點子上,又繼續道,“要想更好的一展抱負,除了參加科考,取得功名,青雲直上,否則,你縱是天資英才,也是枉談。”
    蕭成道,“但先生也清楚,如今朝中奸臣當道,君主無能,太子殿下又從來都不出宮。即使先生真的金榜題名,卻又到哪裏一展抱負?憑先生的才學,若不依附於秦明,隻怕會遭到迫害,到那時候,先生又何處發展?”
    王帆微微一愣,眼瞧著蕭成,一笑,“小兄弟是怎麼了?如此想要阻止我去參加科舉?”
    “小子是愛惜先生的才學,不願先生去淌那渾水。”蕭成正色道,“就算沒有功名,但是一身才學,也定能找到良主。良禽擇木而棲,先生為何就如此想要去侍奉那昏主?我隻是怕先生不能。。。”
    “小兄弟,誌士不聞功名,枉讀十年寒窗。奸臣當道又如何?身在朝廷被迫害又如何?若說因為懼怕秦明那個奸賊的勢力而人人都選擇退縮,那麼我們的朝廷終將是一日不複一日!唯有膽識之士,與奸賊抗衡,他才不會那麼無法無天。小兄弟,不瞞你說,我苦讀詩書二十載,就是為了這一天。能夠在朝堂之上,與此奸臣對薄公堂!”
    王帆一席話,說得是激動萬分,神采奕奕,似乎那與秦明唇槍舌戰的場麵就在眼前。蕭成心中微有歎息,書生空談,百無一用。那秦明在朝中囂張跋扈多年,一個剛剛提名金榜的新科學子也能說輕鬆對付他?
    蕭成最後也是搖搖頭,“既然先生心意已決,那我再勸先生也全然無用了。他日朝堂,就請先生好生保重!”
    他說完就一笑,“既然先生來了,那也先不忙回去。就呆在這裏與我一起談古論今如何?以先生才學,教導教導我也該是有餘的。等到了科舉那天,我親自送先生赴考場,可好?”
    王帆一想,這也行。反正離著開考尚有四五天時間,自己又沒去處,不如就與這蕭成一起結個伴,每日講講詩書,打點時間,倒也不壞,遂答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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