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征戰篇  第五十三章 困獸猶鬥(4)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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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他嘴角微動是要說什麼,以沫說:“誰都知道瓦流此番進犯西北的最大目標在永安,現在城外領軍的是瓦流太子,他不去坐鎮永安縣外,卻追著我們到這裏都不放,你又不是想不明白他們什麼意思!”
    他默默地縮回了剛要伸出的手,說:“正因為他們目標在我,所以才不用你介入到這裏麵。”
    他的話讓以沫心裏忽然湧起一陣難過,她硬了心腸擺出談正事的模樣道:“我才是皇上下令前往西北的督軍,行軍打仗我有發言權,你是丞相,如何讓城中官員安撫百姓才是你該做的,這戰場上的事情由我定奪,即便是撫軍,決策權也不在你。”
    他目光一黯,神情也變得淡漠,低垂眼眸不做聲。以沫看著他,心瞬間又變得柔軟,可口中依然冷靜地說:“讓城裏的官員都進來吧,百姓人心不安如何迎敵,況且這次反擊還要城民配合才能完成。”
    廉相濡並沒說話,起身往廳外走去,以沫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又喚了一聲:“廉相濡!”
    他身體一頓,隻停留了幾秒,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以沫伸手攥住虎案後的長椅椅背,廉相濡半月下來,已經極耗心血,況且他又沒有武功,她不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再為自己犯險。
    從軍議廳出來,以沫直奔城樓而去,守城的將士神情倦乏,毫無鬥誌可言,隨行在一旁的府兵低聲說了以沫的身份,士兵們也是短暫的眸子一亮,而後又漸漸的黯了下去。以沫看著充滿絕望之氣的士兵總想說點什麼,可是到了嘴邊卻強忍下來,她看著城外遠處駐紮的瓦流軍,強打起了幾分精神,唇角微抿了抿,算做了個笑,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士兵,淡淡說:“我以督軍的身份向你們承諾,咱們都能活下來的。”
    帶著府兵巡城後,以沫心裏更是一陣陣的發涼,全城靜寂如同死城一般,毫無生氣,大有未戰已敗的架勢,若是再這樣下去,即便現在八千府兵變做天兵天將,也是毫無勝算。
    她一路思索著如何鼓舞士氣,到最後,她回到之前自己睡覺的屋子,寫了滿滿一張紙的字,對一旁的士兵說:“務必在天黑前交給廉大人。”
    等晚點了,以沫換回廉相濡給自己準備的那套衣物,將那套女裝用布裹好背在身後,然後帶著滿院子的士兵,奔向軍營。
    她剛一到,就見外麵的百姓中,男人在紮草人,女人在用黑色粗布縫衣,儼然是為了明天練箭在做準備,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手腕,中午時還都懨懨的城民此時倒都鼓起勁的忙活著,以沫信心又提高了許多,又有些感歎廉相濡某些不得不讚歎的氣場,譬如他的最是招人信賴,他的讓人能安心。
    到了軍營主帳,帳外堆積了數千壇酒,以沫進去時,廉相濡正和城主說些什麼,他看到以沫進來也隻是看了一眼,就又轉過臉去。以沫想起外麵堆積如山的酒壇,心想他既然按照她信中所說的去安排了,不理自己,就當是他小心眼兒好了!
    天色剛黑的時候,滿城除了留守城樓的一隊士兵外,其他軍民將士都聚在了軍營外,浩浩蕩蕩幾萬人,將士在前,城民在後,大多都是席地而坐,以沫命人將酒盡數送到大夥手中,廉相濡身居丞相之位,自然是先說話的,他寥寥幾句,也隻是安撫百姓,以沫站在他身後,偷偷罵他小心眼,竟然記仇!無非是自己口不擇楊讓他別管軍政上的事情,他就當真撇的清清楚楚,隻說了一句“諸將士辛苦,今日共飲,他日再立戰功。”
    營中軍將,屬以沫的品階最高,她來回掃視了士兵們幾個來回,忽然高聲說:“此番設酒宴,本將先敬已經犧牲於戰場的將士一碗濁酒,感謝將士英勇,為我天儀軍人添光加彩,待本將回京,定向皇上請命,為我將士建英雄塚!”
    說完,她將碗中酒澆灑在地,滿場官兵城民中隱隱有哭泣之聲,以沫看有的士兵紅了眼眶,不禁眼中一熱,她說:“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藺以沫對天起誓,定要扭轉絕境!否則,願與已故將士同埋於此。明日一切準備齊全,五千將士隨我出城練箭,以此惑敵放鬆防備,在座眾將士,你們若肯隨我去,明日一早依舊再次集合,咱們同往。如果已安家於此,家中有父母需要贍養,又或者家中孩子幼小,膽怯不願同去的,盡可明說,絕不施以軍法。可一旦明日出城,當真敵軍來襲,若有人膽敢退避,一切按軍法處置。”
    她說完,已有將士感泣道:“我定隨將軍前往!”
    眾人皆受鼓舞,以沫伸出雙手接下一旁遞過來的酒樽,她深吸一口氣,仰首意圖將酒樽中的液體一口飲盡,但隨即被熱辣的酒給嗆到,咳嗽不止,狼狽的模樣引得一旁站著的人撲哧一樂,以沫仰起被淚水嗆紅的美眸,看向一旁,竟然是廉相濡在笑。她本想豪情萬丈的一幹而盡哪想會出糗,此時不免有些憤恨的看向廉相濡,卻沒想廉相濡的一笑,倒是讓在場的人都忍俊不禁的勾起了笑臉。
    以沫一時臉上發燙,她從沒這樣大口飲酒過,雖然有些發窘,可是好在讓死氣沉沉的士氣微微轉好,以沫一想到這,也跟著笑了起來。
    這一夜,按照以沫的軍令,在場將士不能讓一個壇子裏還剩酒,否則按軍規處罰,也有人覺得不妥,以沫笑道:“今夜要讓士兵們盡興,明日你我生死尚是未知,索性放開了喝,放開的玩樂。”
    有人擔憂道:“若是夜半敵軍來襲,將士爛醉如泥如何迎敵?”
    以沫喝的舌頭有些大,笑道:“酒醉夢酣之時身首異處,也算有福,況且咱們廉大人沒喝呢,……廉大人都不怕,你怕什麼?”說完就是一個酒嗝,然後倒在了廉相濡的懷裏。
    那人見以沫已經醉成這幅樣子,很是為難的看向廉相濡:“這……”
    廉相濡握住直往下滑的以沫,笑道:“就照她的意思去做吧。”隨後抱著以沫進了大帳,吩咐青衛把手大門,不得讓任何人進入。
    以沫臉上泛著嫣紅,時而噘著嘴還在要酒喝,廉相濡卻覺得此時的她比以往可愛許多,他柔聲逗她,問:“我這還存著一壇藏了九年的佳釀,沫兒還喝麼?”
    以沫先是點頭,隱約中聽到那好聽的聲音似乎在笑話自己,一時委屈洶湧而出,伸出拳頭順勢就捶上了廉相濡的胸前。眼淚撲撲地直往下掉,駭了廉相濡一跳,怎麼也沒想到隻是個玩笑,竟把她弄哭了,他忙不迭地抬手去擦。
    以沫揮開他的手,眩暈的昏天黑地中,太陽穴處砰砰的亂跳,震得她頭疼極了,可迷迷糊糊中又對過往的事情一派清明,那些委屈的場景曆曆在目,她明明已經醉的很是糊塗,耳畔是廉相濡的聲音,聽見那一句句的“別哭別哭”,竟然與過往的某個時候的景象重疊,以沫隻覺心裏難受無比,所有人都讓自己別哭,可卻都是在不厭其煩的惹哭她,她哭難道還哭出錯了麼?
    憑什麼不哭?憑什麼!
    廉相濡奇怪的發現自己越是安慰她,她越是哭的更凶,一時之間,他急的將她擁入懷抱,輕輕的拍著她的脊背,什麼軟話好話,即便是他沒做錯,連認錯的話都極其順溜的脫口而出,沒想到以沫依舊是越哭越大聲。
    帳外是將士拚酒的吆喝聲,大有將士一去不複返的氣勢,豪氣衝天的度過臨危中最安逸的一夜,而帳內的以沫則是怨氣衝天一般的哭,廉相濡抱著她極緊,她鼻子被堵得厲害,用手使勁推開他一點點,在廉相濡手足無措的時候,使勁擤大鼻涕,然後伸手在臉上胡亂抹,最後又盡數抹在了廉相濡的身上。
    廉相濡見她這番耍酒瘋,唯獨得到了一個認知,就是以後不能再讓她碰酒!
    她喃喃的說著什麼,廉相濡聽不清,不想卻忽然在她時而的零碎言語中,清楚的聽到一句:“為什麼你們都騙我!”
    心猛地被收緊,她又想起趙沐桓了麼?隻僵了一瞬,他放她靠在軟榻旁的木欄上,取過一條毛巾,一手輕輕的拍著她後背幫她順氣,一手抹去她滿臉的淚水,“總是胡說,我又何時騙過你。”
    她的鼻子囔囔著,搶了他手裏的毛巾又擤了一把鼻涕,強睜開眼睛,看見是他,竟然又湧上了熱淚,一滴滴的滑落臉頰。以沫兩手拄著床榻向後退,直到離著榻前的廉相濡最遠,才說:“就屬你騙我最深!你對我這麼好又是什麼意圖?京城有美嬌娘等著你,她比我美,比我讓你花費心思,你要對我演戲到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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