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征戰篇 第三十六章 年初大婚(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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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天就是大年三十兒,大街上置辦年貨的鋪子熱鬧極了,以沫和廉相濡走在前麵,可能是街上年前的喜慶氣氛太濃烈,以沫難得的覺著有些輕鬆,她手裏握著東海列了五大張的清單,上麵有大公府還沒有買的東西,也有定製好卻尚未去取的東西,以沫越逛越來了癮頭,笑著穿梭在各家鋪子裏挑東西。
按照護國大公府的規矩,曆年置辦年貨的任務都是交給廉相濡的。他早在冬月月初的時候就把府裏丫環仆役、公府護衛和自己手下那一百零四人的過年新裝訂了下來,連過年要賞給全府上下的元寶型小銀克子都已經吩咐趕製了,倒是一些零七八碎的東西,因為臘月回來後一事接著一事的忙,就沒顧得上。
其實,想來,有些東西買或不買都是無所謂的,可是既然爺爺方才讓他帶著以沫出來,意思也明白得很,無非是爺爺希望自己和以沫多相處而已,廉相濡看著麵前的藺以沫,心情大好,時不時的還在她躊躇著不知到底買哪家時給予一些意見。
他見以沫興致盎然的在鋪子裏左右比對,一會兒與老板談價,一會兒又在詢問東海府裏能需多少,看著忙忙呼呼的,卻也極有條理,心中忽然幻想著若是以後以沫年年都能為大公府置辦年貨該有多好,這麼多年來,大公府真的缺一個女主人。
可是一想到這個,卻心裏一緊,連這樣的機會都是無意中得來,依她性子,以後定不會嫁到廉家來。
成他的媳婦?廉相濡心中有些黯淡。
總算把所有的東西都買完,已經是下午了,整整裝了十六輛馬車的年貨,以沫看著長長的車隊,拉著廉相濡的袖子說:“你看你看!這都是我買回來的啊?天呐!遠遠地看真像條龍。”
廉相濡笑斥她:“這比喻不好,要是被有心人聽到,你可小心了。”
龍是皇家象征,是要避談的,可是周圍除了玄衛就是青衣衛,總的來講,都是廉相濡的人,她有什麼可怕的?
以沫笑著不理他,廉相濡也隻當是笑談,對幾個青衣衛說:“你們幾個跟著馬車回府,就不用再過來了。”
以沫見他吩咐著他們東西拿回去後的事宜,又覺得沒意思,天還沒有黑,她看了看旁邊的幾個茶樓都是人滿為患的模樣,也不知道這幫人不在家準備過年,都聚在外麵幹嘛。
她拉拉一旁東海的衣服,問:“東海,咱們去茶樓坐坐吧。”
東海側頭看她,有些不解,問:“那地方這個時候正是烏煙瘴氣,去那幹嘛?”
以沫指了指附近幾個,說:“你沒瞧著它熱鬧麼?咱們也去湊湊熱鬧吧。”
東海這次沒理她,直接上前趴在廉相濡耳邊說了什麼,以沫猜,估計是說她要沒事兒湊熱鬧的事情。反正不管怎麼樣,當廉相濡又對那幾個青衣衛說了幾句後,就帶著她和東海,還有四個玄衛去了就近的一間飯館,餘下的青衣衛分別守在飯館門外和樓下。
想也知道是出於安全考慮,這個時段飯館人遠沒有茶館的多,以沫也不是真的要去瞎湊熱鬧,就是想聽聽人家個個口若懸河的都在談什麼,沒想,他們板凳沒坐熱乎,菜都還沒上全,就聽鄰桌的談論起了有關以沫的話題。
別人隻當他們一行人是富貴家的公子哥,大夥都是平頭百姓,怎麼也想不到他們說的當事人,就是對麵坐著的那個粉麵雕琢的‘小哥’,幾個人聲音也不小,說的無非都是:
“你說這右丞相大人家的嫡出小姐,竟然跑去西北參軍去了……”
“這位大小姐據說長的很是凶狠,自小就不學無術,隻喜歡打仗鬥毆……”
“你說這右丞相大人也放心讓這嫡出小姐上前線,前線那幫老爺們缺女人估計都缺成失心瘋了吧,要麼咋就打不好仗,誰知道這皇帝派去個女將是啥用意……”
廉相濡越聽越是皺眉,直到傳來猥瑣的笑聲,他怒意已盛,低聲喊了一聲:“東海!”
以沫看東海身影一晃就要過去,連忙說:“且慢。”
東海邁出的腳步急急地停住,廉相濡餘光瞥見,又是一喝:“愣著幹嘛!”
以沫連忙站起身攔在東海麵前,使勁的搖了搖頭,然後坐回原位對廉相濡說:“我都不生氣,你生氣什麼?再說,即便這幾個不說,那些嘮的正歡的人說不定也都在說我呢。”她指了指對麵的茶樓,“我本來就是天儀第一個女將,大家的話題自然多,雖然話是難聽,可你能堵住這幾個人的嘴,卻堵不住那麼多人的嘴,是不是?”
廉相濡臉色陰沉,一時也看不出到底是什麼意思,好在那幾個人笑完,又說起了別的,可說的這事兒也是因以沫聯想起的東城新開妓院的事。
以沫見廉相濡臉色極差,顯然是真的動了怒氣,她正琢磨著怎麼說,就聽其中一人說道:“花影樓才開了幾個月啊,這次竟新來個小妞,那長的漂亮著呢!那小腰,嘖嘖嘖……”
“你看過那姑娘?”
“哪有那福氣哇,俺家婆娘看的緊,俺也是聽隔壁老蔫兒說的。”
“那賣布的說沒說那妞兒長啥樣?”
“說啊,那天花媽媽讓老蔫兒去給姑娘們量尺寸裁衣裳,老蔫兒回來時候,腿都軟啦!”旁邊的男人發出竊笑聲,“老蔫兒說,那個最漂亮的姑娘,腰就這麼細!那皮嫩的,跟剛生出來的豬崽子似的!說那長的,和仙女一個樣!總之,老蔫兒都看傻了,晚上回來攤床上麵……”這男人邊說邊比劃,聲音漸小,旁邊的人都一臉淫`色。
廉相濡像是再也聽不下去,不堪的話語沒有必要繼續聽,起身就準備走。
這時,傳來其中一人嗤之以鼻的笑罵:“你們一群土老帽!你們見沒見過世麵啊,再咋漂亮,那是妓女!你們見過人家禮部尚書家的千金沒?”
以沫本打算跟著廉相濡一起走的,可乍聞李景瑤的事兒,雖然她去找過以沫兩次,以沫也從不見她,但是以沫還是止住了腳步,她拉住廉相濡的胳膊。他低頭看著她的眼,也沒說什麼,本已經站起來的身子又坐了下來。
“尚書千金?俺們一群賤民,上哪見那種人物啊?”
“切,我那時候裝成要飯的在城隍廟討錢,哪知道天大的好命,竟然見到了尚書家夫人和三位千金!兩個小丫頭沒什麼看頭,打前麵走的那位,那長的才叫個美啊!俺這一輩子都記得哇!後來一問,才知道那是人家尚書家的大小姐。”
以沫正聽著,隻聽外麵有官府避道的銅鑼聲,她正疑惑著,隻見那幾個人匆忙的交了錢,就往樓下跑。
以沫回頭想問廉相濡那是什麼聲音,隻見他原本的怒容早已散盡,眼睛裏竟是一痛。耳邊似乎還有著廉老將軍說的那句“連下三道聖旨”,以沫心中像是隱約想到了什麼,不自禁的忽然站起身。
大堂內的客人幾乎都跑了出去,隻有少數人站在樓上往下望。外麵的喧鬧聲越來越大,以沫隻聽著樓下有人嚷嚷“皇榜”,然後是百姓的歡笑聲,她即便再遲鈍,也已經猜到那皇榜的內容。
以沫難免一陣心如刀割,愣愣的站在桌邊,沒有什麼動作,沒有什麼表情,單單的盯著桌上的菜。直到能夠重新感受自己的呼吸,目光微偏,撞上廉相濡滿是澀意的雙眸時,她才恍然驚覺,一早起來時她還在想日後再不傷害他,可剛才自己的模樣就已經又一次深深地傷害到了他啊。
以沫迅速又坐了下去,她垂著眼不語,伸手端起飯桌上的茶杯猛喝了兩口,心裏又是責備自己如利刃般傷害他,又是想知道那個人的婚期到底是定在了哪日。
她本想緩緩心緒再麵對廉相濡,沒想他竟凝視著自己說:“皇上今早下旨賜沐王殿下與明嵐公主同日大婚,日子定在了正月初八。”
以沫扯出一個笑,卻笑得慘淡,廉相濡伸手抓住她握著茶杯的手腕,茶水抖落在她和他的手上,以沫感覺那茶水順著指尖,一滴滴的往下掉,就像自己的這顆心一樣,明明墜著疼得厲害,卻必須拉扯著它偽裝出無在意的姿態,她說:“很好啊,……很好,那天的確是個好日子……”
廉相濡不知說什麼好,難以自抑地痛要把自己逼瘋,此刻隻感覺一陣陣的絕望襲上心頭,擰扯著自己的一顆心,一時什麼話也說不出。
以沫抬眼看向廉相濡,他眼中的傷如此明顯,連臉色都變得蒼白,以沫第一次去觸摸他的臉。空出的一隻手覆在他的眼睛上,擋住那讓她心疼的目光,她說:“廉相濡,我不要看到你為我這樣。”
她手指冰涼,像是沁過了雪,廉相濡伸手拿下那隻手,就看到她繁星似的幽深眸子,隱含淚光。
兩人都不說話,各懷各的心事,他漸漸放開了握住她的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