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傳來上樓時“蹬蹬”的腳步聲，看皇榜的人陸續的回來，終於打破了他們之間安靜。廉相濡恍然若失的笑道：“你當真不會是我的，是我妄想了。”
    以沫聽著竟有些失神的恍惚，隻見他起身，說：“走吧，我送你回相府。”
    回去的路上，廉相濡依舊走在最前麵，她不敢與他並肩，等到了相府旁門，廉相濡才說：“今早藺相向皇上請恩，四天後的宮宴允你們一家可以留在府中，……你忽然要走，藺相和夫人心中自然不舍，近日多陪陪他們吧。”
    以沫點點頭，廉相濡看著她，心裏終於有絲絲的釋然，雖有不甘，可還是深呼一口氣，笑道“怎麼苦著一張臉？”
    以沫看向他，他笑意溫暖，好像不曾有之前的絕望之氣，卻讓以沫忽然更加心痛，她連忙低下頭，怕眼中漸漸蘊藏的淚花被他瞧見，他卻上前雙手捧住她的臉，“沫兒以為我是生氣？”
    她不懂為何他突然放棄了自己，雖然這是她希望的，可是看著他幽黯的眸子，她打從心裏舍不得他的離開。
    其實哪裏是他貪心，分明就是自己貪心，習慣了生活處處都有他的眷顧，習慣了反抗他細致的保護，若是哪一天他當真離她而去，自己會是什麼樣的心情，是正如現在這般的慌忙失措，還是更甚？
    以沫有些害怕，又說不出挽留的話，隻是伸手抓住他的袖口，明明手抓的極緊，手腕處都露出了青色的脈絡，聲音卻很輕：“以後再也不理我了對不對？你徹底的要離開我了對不對？你們誰都不要我了……對不對？今天你從這裏離開，就不會再像原來一樣的對我好了，對不對？！”
    他心痛，剛才飯館裏他不是不氣，氣她是白眼狼，將自己的真心丟到一旁熟視無睹，所以才會忍不住的一句話想把與她的關係斷的一清二楚，可是這一刻竟又看清她的依賴，他究竟是該悲還是該喜？
    廉相濡心疼她此刻的脆弱，忽然伸手攬住她的腰，將她帶進懷裏，他抱得極緊，密不透風的讓她貼在自己的胸膛之上，溫暖的感覺從四麵八方將以沫緊緊包圍，她靠在相濡的懷裏，手垂在身側不敢去擁抱他，好像一旦抱住了，就怕再也不願意鬆手一樣，她牙齒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音。
    廉相濡感受到懷裏的人渾身顫抖，他不論內心如何痛苦糾結，也清楚她隻是對自己十幾年來的嗬護剪不清，斷不下，他又何嚐舍得，可是出征在即，用兒女情長牽絆她，萬一前線分心，命喪刀下，更是讓他無法承受。
    他想的很清楚，所以更不能把她此刻的悲傷當做是對自己的愛，他多麼明白，那隻是一種不舍得，是不舍罷了。
    廉相濡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頭頂，輕聲說：“傻沫兒，你說的都不對，……這麼多年，我一直告訴自己，如果有一天你會愛我，我便一定能努力做到與子偕老，讓你一生都能幸福，可如果注定錯過，現在想來，倒不如就用我這命護你一世安好可好？……沫兒，從前是我隻想著能讓你愛我，卻沒想你注定不是我的，……現在，我隻是不願自己變得越來越貪心而已。”
    這一夜，以沫第一次在夢裏夢到了廉相濡，他的笑，他凝眉時的模樣，真切的出現她的眼前一般，直到夢裏的廉相濡漸走漸遠，她才猛地驚醒，眼角全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