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轉眼間到了3月，公司讓赫在盡快把剩餘的年假休完，要不4月份重新計算，之前的年假即使沒有休完，也全部清零了。又正好感冒了，在公司和鍾雲兩邊勸說夾擊之下，赫在終於肯給自己放一周的假期。配送部效益不錯，公司已經多招了兩個人，讓鍾雲一個人管理，赫在根本很放心，隻是休假了，呆在宿舍也是無聊，所以一直把公司的福利放在一邊。現在感冒了，呆在辦公室就被大家看成鬼一樣，即使帶上口罩，其他人也離得遠遠的。其實大家是為了赫在著想，好好休息讓身體盡快恢複，才可以帶領大家繼續走下去。
    既然放假了，就不繼續留在瑤山這邊了，反正早上鍾雲也隻顧工作，夜晚就隻顧和厲旭聊電話，哎……離開瑤山後，赫在就回去以前所住的家了。和鍾雲租房不一樣，赫在的住所不需要租，是爸爸給他買的。赫在離家出走之後，爸爸費了多少時間才找到他，可是赫在寧願死也不回去跟那個女人生活。畢竟是自己的孩子，爸爸不想看到他居無定所，所以給赫在買了房子。但是赫在不肯要，他不想被那些人看扁。爸爸無奈，隻好答應了房子等到赫在滿18歲才可以使用，這樣赫在就有自己努力的機會。如果努力過，房子用不著了，就可以自行賣掉；如果的確熬不了，也不會無家可歸。赫在的確有自己努力的，但是賺到的錢，距離可以買到房的要求，實在差距十萬八千裏啊。鍾雲不讓赫在像自己一樣租房，畢竟已經有一間是自己名下的，不住白不住。即使是氣自己爸爸，但也不能跟房子賭氣。所以赫在最終還是住進了爸爸給買的房子。
    在外奔波以來，已經好久沒有回到這個家了，家具都鋪滿了灰塵。赫在拿了抹布，全部搞了一次衛生，床單什麼的也洗了一遍。雖然自己也隻是回來住一周而已，但畢竟……這也是唯一可以……聯係爸爸和自己的東西了。不知怎的，心裏還是想，好好守住這個家。對於爸爸，赫在沒感覺，從小到大，一點都沒享受過他的愛，難道除了給錢，就沒有其他了嗎？搞完衛生過後，躺在沙發上，鼻子塞得要命，頭腦也暈暈沉沉的，明天還是往醫院跑一趟吧。
    搬運公司給所有正式員工都購買了醫保，市一醫院是保險公司指定的其中一家醫院，公司的員工在指定的醫院看病的所有醫藥費，保險公司都會理賠70%。這項福利也是公司業績上了軌道之後增加的。赫在剛剛進去公司的時候，公司還是規模較小的私人企業，除了基本工資，福利什麼都沒有。後來業績慢慢擴充，利潤越來越大，員工也越來越多了。深知公司的發展很是靠員工的努力，老板重新製定了公司福利，為了穩定軍心，為了員工能夠更好地為公司打拚。你好我好，互惠互利，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這天陽光燦爛啊，隻是走在醫院的走廊裏，赫在心情還是挺鬱悶的。拿了藥，想回去家好好再睡一覺。走在大院中，花壇的花開得鮮豔，草叢也開始重新披上綠色。春天又來了，萬物又開始重生了，一切都顯得生機勃勃。人們三三兩兩地，散步的散步，曬太陽的曬太陽……看看自己呢，還是單身一人，心裏盡是空虛。哎，自己感情生活怎麼一點都沒長進呢？以前跟著鍾雲哥後麵做小弟，看著他談過一段感情又一段感情，自己覺得談感情真的傷腦筋，還是工作比較實際；現在自己變成主管，看著他和厲旭幸福美滿，自己覺得有另一半的是給生活增添情趣的了。嗬嗬，飽暖思淫欲，說的果然很有道理啊……
    一邊心裏嘲笑自己，一邊走著，脫下了口罩，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雖然鼻子還是塞得要命。視線漫無目的地轉著，忽然，那邊的一個人讓自己停住了。他是……？
    赫在走了過去，看著他和護士聊得正開。護士摸著他的手，貌似在檢查什麼，又在詢問什麼。他一時搖頭，一時點頭，但臉上都掛在笑容。他的笑容就是相片上的一樣，隻是他不是離開這裏了？他回來了，怎麼沒通知鍾雲哥他們呢？他們感情不是很好的嗎？頭腦還在思考著的時候，護士離開了，剩下了那個男人。雖然自己不認識他，但他也是鍾雲哥的朋友，而且鍾雲哥不也挺想念這位朋友嗎？於是赫在走了過去……
    “您好，是神童嗎？”微笑道。
    “您是？”男的表情有些意外。
    “嗬嗬~我是鍾雲哥的朋友，我叫李赫在！”赫在伸出手以示友好，但對方無動於衷。赫在掏出手機，把自己和鍾雲的合照遞給他，證明自己所說屬實：“我真的是鍾雲哥的朋友！呃……其實我是看到您在這邊，所以我才過來的……呃，就是鍾雲哥說很久沒有見到您，現在您回來了，大家或者可以聚一下！”
    “等下！您在說什麼？我一句也聽不懂！”男的表情變得疑惑。
    “呃，鍾雲哥啊，你以前公司的員工啊”，男的一再搖頭，赫在也疑惑起來，繼續解釋：“金鍾雲！您不認識嗎？您不是神童嗎？”
    “這位先生，恐怕您認錯人了吧，我不叫神童，我叫申東熙！”
    “啊？申東熙？哦，對……對不起~~隻是您們長得…好像啊~~”
    “沒事！”
    赫在走開，但再次看了看他，樣子真的一模一樣，兩個人怎麼可能長得那麼相似呢？此時，一個女人走了過去，站在他的身邊，挽著他的手，一起離開了。嘿，那個女人不也是以前的員工嗎？怎麼他認識這個女人，但卻說不認識鍾雲哥呢？看著他們離開，赫在選擇跟著他們。醫院人很多，他們沒有發現。
    “邱教授今天那個會議，預計要開到下午啊，那我們明天再來吧……”女人說道。
    “其實不來也行吧，反正還是這樣的啊！”
    “不行！規定了要進行半年的物理治療，人家教授那麼忙，也騰出時間給你治療，真是的！我陪你來也沒說什麼，你就……”女人阻止他的想法。
    “嗬嗬，知道了知道了，辛苦你了！不過，哎，治療了也沒什麼效果……”男人看著自己的雙手，眼神黯淡了。
    “別灰心好不好！治療才進行了一半……你現在可以借助手臂的力量來幹些碎活，也是一大進步啊！慢慢來，這些事情不能著急的！”
    “嗯！”
    物理治療？借助手臂的力量？碎活？幾句短短的對話讓赫在再次陷入迷惘。其實這跟自己完全沒有關係的，但不知為何，赫在就好想弄清楚狀況。既然他們說明天再來，那就明天一起問問看吧。赫在給晟敏撥了電話，讓他明天來市一醫院一下。
    不知道他們出現的時間，赫在就打算一早就在醫院的大院等著。可是夜晚吃了感冒藥，睡了一晚的好覺，早上沒趕在約定的時間趕到醫院，於是被晟敏責備了一大番。跟晟敏抱歉了之後，赫在在大院東張西望著，在尋找昨天看的兩個人，可是一直沒有看到。
    “喂喂李赫在！你叫我過來，就是先給我來個空等2個小時，然後再看你東張西望？”
    “不是啊，我……在找人啊……”
    “你找人，關我屁事啊？學校還有事情等我回去幹的，我不陪你在這瞎混了！”晟敏轉身要離開。
    “嘿嘿~~~別走啊，再等一下，應該快出來了……”赫在朝大樓那邊看去。
    “你自己找人就自己等咯，找我過來幹嘛啊？”
    “那個人我不認識的啊……”
    “喂！你玩夠沒？你讓我過來，陪你找個你不認識的人？你這樣也太瞎了吧！！！我時間好寶貴的，真的不能跟你在這裏耗時間啊！”
    “哎呀~~~你別走啊！”赫在拉住晟敏：“我不認識他們，但是你認識啊……我知道就是他們，雖然那個男的口頭否認他就是他！但準是他的！沒錯的！所以才叫你過來的……”
    “你在說什麼啊？什麼知道他們，又否認他們！不知道你在耍什麼把戲！”
    “再等一會啊，求求你啦！”
    “哎……不要說‘求’那麼難聽！要等到什麼時候啊？我下午還有會議要開的……”晟敏態度稍有轉變。
    “應該差不多了吧，我也不知道他們的時間啊……”赫在抱歉道，正準備再接受晟敏的責備時，他們出現了：“來了來了，他們啊，在那邊啊……”
    “誰啊？”醫院太多人，晟敏一時間沒弄懂方向。
    赫在首先跑了過去，站在昨天那對男女的麵前，晟敏也跟著跑了過去。
    “呃~~先生您是……”一個陌生人忽然攔住自己，女人驚訝問道。
    “又是您？”男人說道。
    “東熙，你認識他？”
    “不認識啊！”
    “哎哎~~~您是不認識我了，但應該認識他吧！”赫在轉過身，讓後麵的晟敏也出現在他們麵前：“他啊，李晟敏！你們認識的啊！”
    “神童？蘇苑？”跑到他們麵前的晟敏，也一臉驚訝：“神童你不是在日本嗎？怎麼……你們是……”
    “李晟敏？”男人稍微思考了一下，微笑答道：“sorry啊，我也不認識您啊！”
    “你不認識我？我是李晟敏啊，你不是神童嗎？她不是蘇苑嗎？”
    “她是蘇苑沒錯，但我不叫神童啊，我叫申東熙！怎麼您和您朋友都一直指說我是神童？我真的搞不清楚啊！”
    “我知道你叫申東熙，但你也叫神童啊。申東熙是你本名，神童是你藝名啊，是你自己改的，你說搞藝術的人要有一個藝名！你發生什麼事了嗎？怎麼不認得我了？那你還記得李東海嗎？金鍾雲呢？曺圭賢呢？還有……金厲旭？？”晟敏把所有人的名字都報出來，但是男人一一否認認識他們。
    “呃~~不好意思啊，東熙要上去做物理治療的……”此時女人打斷了晟敏的詢問：“我們要上去了，約好了時間。！”女人扶著男人，向大樓走了進去。剛剛一直憋著的內心不安，在轉過身的一刻，有了稍微的舒緩。
    看到兩人的背影，晟敏感到不可思議。為什麼神童說不認識自己呢？連帶其他人也不記得？蘇苑還是蘇苑，神童還是神童啊，雖然他堅稱自己是申東熙。他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晟敏想留下來等他們。赫在沒有詢問什麼，他隻知道事情貌似有些不尋常。
    坐在大院的石凳等了2個小時，看看手表，已經是中午的時間。赫在去小賣部買些麵包，留晟敏繼續等待。此時，他們走出來了，但是沒有立刻離開醫院。他們遇到了熟人，男人走了過去，跟那位醫生聊了起來。女人應該也要往小賣部的方向走去，晟敏馬上跑了過去，攔住了她的去路。
    “蘇苑！”
    “呃…………”女人沒有想到，晟敏還在等著他們。
    “你也不認得我嗎？”
    “不……不是，晟敏前輩！呃~~什……什麼事嗎？”蘇苑低下了頭。
    “應該是我問你是什麼事吧？！他明明就是神童，幹嘛不肯承認？還說不認識我？你們到底什麼葫蘆賣什麼藥？”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樣的！”蘇苑否定了晟敏對他們的誤會，歎了口氣，繼續道：“晟敏前輩，東熙不是不認你們，隻是……隻是他真的……不記得你們了！”
    “什麼？你說的是什麼意思？我不懂！”
    “東熙他……失憶了，以前的事情……全部都不記得了！”
    “失憶？那他怎麼隻記得你？”
    “他是連我也不記得的，隻是……有一天我過來谘詢植皮手術時候，無意中看到了他”，蘇苑知道不能再隱瞞，決定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他當時坐在病床上，地麵是倒翻了的午餐……旁邊的護士都在安慰他，他低著頭，在哭……跟他眼神相碰，我沒來得及移開，被他看到了，但是令我意外的是……他居然沒有叫住我，他就像看到一個……陌生人一樣的表情！我拉住護士問了，原來他被送進來的時候，頭部留了很多血，太陽穴被硬物襲擊，腦部有積血，壓住了神經，導致失憶；雙手的神經也全部斷掉，右手更被鐵棒插穿了手掌。他雙手殘廢了，什麼都拿不起來，也照料不了自己……護士說他沒有死掉，已經是很萬幸了。我在想，可能是他以前有給慈善機構捐過錢和衣服，算是累積了陰德罷了……”看著晟敏一臉不可思議，蘇苑繼續說道：“他身上找不到任何的身份證明文件，財物也不見的，警察說可能是遇到劫財後反抗，所以凶徒既要謀財也害命。我跟他說了他的本名，也告訴他我的名字，所以他就記得我了……我不知道他遇到什麼事情了，反正我再見到他的時候，就是……我剛剛跟前輩說的情況。”
    “怎麼會這樣？”
    “晟敏前輩，不管東熙以前做過什麼錯的事情，他已經得到應得的懲罰了；我也……”蘇苑想起自己的遭遇。失憶了的人也失憶的，不會再有其他人提起自己那段不光彩的事情了：“反正我們都已經重新生活了，請您們不要……打擾我們了，可以嗎？”蘇苑說得眼眶都泛紅了。
    “啊~~~走開，走開啊！！！”那邊傳來了神童驚恐的喊叫聲。
    蘇苑馬上跑了過去，蹲在了神童身邊。晟敏也跟著過來，但站的離他們有些距離。眼見神童整個人摔倒在地，由於雙手不能使力，隻能靠雙腳一直掙紮，不斷向前挪動身體，以避開什麼似地。蘇苑想要穩定他的情緒，但神童什麼都聽不見，不顧捂住自己的頭，口中還一直喊著：“走開……拿開……不要……”。
    “東熙，你別嚇我啊，你怎麼了？”蘇苑不知道為何神童忽然這般反應，急得眼淚都快流出來。
    “蘇小姐，你先讓開，我給申先生注射鎮靜劑！”醫生接過女護士拿過來的針，靠幾位趕過來的男護士按住神童，成功把鎮靜劑注射入手臂：“把申先生先扶進去休息一下吧，這樣子不能馬上離開啊。”醫生喚那些男護士。
    “醫生，他怎麼會？”蘇苑跟在醫生旁邊，很擔心神童的突發情況。
    “我也搞不清楚，剛剛阿婷拿過來那束花，可能是味道什麼的，刺激了申先生……”
    “刺激？”蘇苑沒弄清楚，隻顧得內心很著急。
    “對不起，我呃…花是男朋友送我的，剛剛…隻想跟大家分享一下……林醫生、蘇小姐，我不是故意的……”一旁的護士急忙解釋道。
    神童情緒安定下來了，被男護士扶進去大樓，蘇苑也跟著醫生、護士走了進去。晟敏看了看地上幾片散落的花瓣，收起思緒，打算離開這裏。轉身看到赫在站在了身後。他也應該看到剛剛神童的情況了吧……
    “走吧！”
    “你問了神童的情況了？”
    “他失憶了，所以不記得我們了……”
    “怎麼會這樣？”
    “就一場……車禍……”
    “車禍？失憶是車禍造成的？那剛剛他……”
    “嗯，反正就是車禍了，OK？”晟敏不想繼續爭論下去。
    “神童剛剛的樣子也是車禍造成？他的突發驚恐就是因為車禍那麼簡單？你是唬弄我，還是有其他原因？”
    “反正我是覺得沒有問題！你也不需要再去打聽什麼！他們需要新的生活，我們不要去打擾他們了！”晟敏說完，邁步離開了。
    “喂……喂……李晟敏！！！”赫在無奈的，他知道事情不是這樣的，奈何晟敏不讓自己詢問下去。跟著晟敏，不情願的離開醫院，一路上也不忘嘴裏嘮叨著什麼。
    此時的醫院大院裏還是那麼熱鬧，陽光還是那麼燦爛，在通向大門的路上，晟敏和赫在一前一後地走著，都各自在腦海內組織著事情的碎片。剛剛他們站過的位置不遠處，一棵大樹下，站在一個人。他一直都在，從一開始。他看著晟敏和蘇苑在對話，看著神童的突發情況，看著神童蘇苑走進大樓，看著晟敏不讓赫在繼續追究，看著晟敏和赫在離開，還看到……因為被神童推開，而飄落到地麵的幾片……藍玫瑰的花瓣……
    這雙眼睛看到所有了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