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笑在《亂世之春》中飾演的吳尤是個反麵角色，但外形是“歐陽克”型的，輕裘緩帶，麵目俊雅，而且才情出眾。當然，按劇本所寫，陳雲山飾演的男主角蕭生更是人中龍鳳，俊朗不凡，隻不過實際拍攝時，由於選角失誤，男主角倒是被陸笑比下去了。
    這一點連嚴肅也沒有想到。
    嚴肅當初之所以會選定陳雲山作為主演，一是圖他便宜，二是他身上有能用到這部戲上的炒作點，因為同劇的女一號——風頭正勁的新人鄭天愛，曾聲稱她的偶像是陳雲山。
    “有機會當然希望能跟陳雲山前輩一起合作咯。”鄭天愛曾在在采訪提過。
    在確立了鄭天愛的女一號地位之後，嚴肅便選定了陳雲山為男一號。鄭天愛走紅之後，身價水漲船高，而他又沒有拉到足夠多的投資，為了控製投資費用，其他人就隻能用便宜點的將就下。況且他們的戲並不是以製作精良、大牌雲集為賣點，所以自然不是衝著誰好就用誰。陸笑多少算是意外的收獲。
    《亂世之春》拍攝進行到大半時，陳雲山跟鄭天愛的緋聞已經甚囂塵上。
    “鄭天愛跟陳雲山被指在片場公開打情罵俏……”
    “鄭天愛疑似跟陳雲山酒店開房……”
    《娛論》是率先曝光此次緋聞的刊物，後來更是為此做了專題，講述昔日的粉絲成長為明星之後，與昔日偶像的種種趣聞。打頭陣的自然是大熱的鄭天愛跟陳雲山的緋聞。《娛論》也因為此次打頭陣兼且後來深入獨家的報道名聲大噪，報紙銷量一路大漲。而報道此次事件的於學盈也因此成了當紅娛記。
    在各種炒作之後，《亂世之春》已經未熱先紅。
    麵對滿天飛的緋聞，當事人鄭天愛跟陳雲山是閉口不談，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劇組的人則是嗤之以鼻，明眼人都看出，私下裏的鄭天愛跟陳雲山是形同陌路。一開始陳雲山還企圖討好鄭天愛，不過後者都不鳥他，他落個自討沒趣之後，也不再繼續糾纏。鄭天愛的偶像是陳雲山，這件事在過去應該是千真萬確。隻不過如今鄭天愛自己也是個明星了，而且正是春風得意，陳雲山隻不過是個過氣的演員，兩人身份地位早已不可同日而語。恰巧鄭天愛又是個驕縱的性子，自然不把陳雲山放在眼裏。之所以對媒體口口聲聲想要跟偶像合作，不過是為了維持一貫的甜美可人的親民形象。即使成了明星之後，也像個小粉絲一般追逐著自己的偶像——這樣的形象設定，會給她本人加不少分。這也是經紀公司的策略之一。但私下裏是怎麼一回事，那又另當別論了。
    估計陳雲山一開始還把鄭天愛的言論當真，所以跟她套近乎，結果落得個尷尬的下場。這件事，劇組人私下裏都拿笑話來傳，偶爾也傳到陳雲山耳裏，他又不能戳破，否則隻是自打耳光。也不能對劇組最大牌的鄭天愛發火，隻能憋著一股氣，脾氣於是更見長，一見來了陸笑這麼個新人，在劇組人緣好不說，扮相又蓋過他，自然是萬般不爽，想著法兒拿他開涮。
    先是覺得陸笑造型有問題，暗裏要化妝師別給陸笑上妝，結果素顏的陸笑跟上了妝一點沒區別，陳雲山自然覺得慪氣。於是又要求服裝師挑那些粗布衣裳給陸笑用。不過這個服裝師倒是個剛烈的性子，而且頗有些藝術家的清高勁兒，以一句“劇本可是要求他衣袂飄飄，那種衣服怎麼飄”就把陳雲山給堵回去了。因為這個過節，這之後不消說服裝師也遭了陳雲山的刁難。
    在造型上沒能給陸笑找茬的陳雲山，之後又在劇本上下起功夫。也不知道通過什麼手段收買了編劇，加了一場戲，是陳雲山要扇陸笑耳刮子。就這場戲，陳雲山故意NG了二十幾次才過，而且下手都來真的，直打地陸笑的嘴角都出血了，他才怕把事情鬧大，終於拍過了。
    劇組的人也是敢怒不敢言，陸笑隻有硬生生把委屈咽下去。
    被打之後的第二天，恰逢威盛有一個拍攝工作。那天剛好沒有陸笑的戲，陸笑便爽快地答應了，沒想到第二天起來臉腫得跟饅頭似的。又不能臨時跟對方說去不了，隻好抱著僥幸的心態過去一試，結果自然是不能上。攝影師抱怨了一通之後，也隻有無奈地找其他人頂替。幸好陸笑怕萬一，特意提早很多時間趕到，給對方留了充分時間去找其他人。對方大概是察覺到他的這點心思，加之他的臉看上去也的確很可憐，抱怨了一通之後也自覺說得有些過分，便好心告訴陸笑，說樓上另一間攝影棚裏，著名攝影師周惟正在為《MODE》拍攝大片，陸笑可以上去觀摩觀摩，也順便學學其他模特是怎麼擺姿勢的。
    陸笑謝過攝影師之後，便欣喜地趕到樓上的攝影棚。
    《MODE》這一期請的封麵明星是陸笑的同班同學殷可兒，除了為《MODE》拍攝封麵之外，殷可兒還會為它拍攝一組大片，大片的主題是《牆外香花》。
    看著曾經跟自己站在同一條起跑線的戰友，如今已提前衝過終點，陸笑心裏頗不是滋味。
    殷可兒隻身去往好萊塢闖蕩之後，憑借獨特的東方韻味，在以稀為貴的好萊塢混得風生水起。後來又成功跨界T台，而且獲得空前成功。那之後，她便將工作重心轉向T台，偶爾客串一下好萊塢電影。國內的媒體早已將她炒作上了天，而且紛紛哄傳她的身價是國際巨星級的。當然國內的娛樂新聞，聽一百得倒八十，比太虛幻境還飄渺，做不得真。不過就殷可兒如今的地位來說，單憑她能登上《MODE》封麵以及出動周惟為她掌鏡，也多少能窺一斑而知全豹了。
    陸笑看看殷可兒，再看看自己，混跡二流的劇組三流的劇集，這種現狀越發讓他覺得淒涼。而且同為一家公司拍照，一個是名不見經傳的攝影師，一個卻是國際知名的攝影師，兩人的差距絕不隻是樓上樓下這麼短的距離而已。
    雖然陸笑為兩個人天上地下的境遇感到悲哀，但同時他也不得不承認，殷可兒是個耀眼的存在。以前隻覺得殷可兒長得奇怪而已，現在卻覺得眼前的人具有強烈到讓人窒息的氣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化妝造型的緣故，五官看起來並沒有以前那樣誇張。倒是過大的招風耳一如既往，刻意地裸露著，讓人過目不忘。念書的時候，電影學院的同學就曾開玩笑地說過，說歐美的娛樂圈就喜歡那些長得奇怪的，尤其是模特圈子。這一點，在殷可兒身上，倒是體現得淋漓盡致。
    就著拍攝的間隙，殷可兒發現了一旁的陸笑，主動過來跟他打招呼。
    陸笑沒想到殷可兒還認得自己，更沒想到，如今已經高高在上的她還會那麼低姿態地、跟他還像個同學似的打著招呼。
    陸笑本想笑著回應對方，結果一笑牽扯到腫痛的臉，最後也隻有木著一張臉，口齒不清地跟對方打招呼。
    殷可兒本來打算領著陸笑介紹一圈，隻是顧念陸笑的現狀，最後隻拉著他到周惟前麵介紹了幾句。周惟看了一眼陸笑，隨意點了下頭，就低頭擺弄起自己的相機來。殷可兒跟陸笑也識趣地走開了。
    後來殷可兒自然問起原因，陸笑簡單說了句“拍攝打耳光的戲被打的”。殷可兒多少也能猜出這背後的故事。
    “我剛去好萊塢拍戲的時候，”殷可兒點起一支煙，開始說自己的事，“有一次拍戲把肋骨都摔斷了。”
    陸笑聽到這個，驚訝地看向殷可兒。殷可兒卻像在說別人的事似的，一臉不在乎。
    “那個時候很拚，沒辦法，好萊塢競爭太激烈了。不過好在那裏競爭雖然激烈，但隻要肯拚，就有機會。倒不像國內，那麼多貓膩。當時剛好製片人也在，看到我狂噴了一口心血還站在那裏說‘沒事沒事’，當場就被我嚇住了。”
    殷可兒說到這裏，爽朗地笑了起來。陸笑本來也想笑，結果一笑就牽扯到痛處，隻能又硬生生地壓下去。
    “所以我常說，我的機會是被嚇出來的。不過現在想起來倒是有些後怕。哎，人就是這樣的，有了名利之後就瞻前顧後的，不像當初一無所有時那麼勇敢了。”
    陸笑點著頭附和。
    “不過說到國內的圈子的話，光有實力是不夠的，陸笑你多少也變通一下。”殷可兒意有所指。
    陸笑自然明白殷可兒的意思，不過以自己的背景，當然不可能指望什麼後台了。對於陸笑這樣的回答，殷可兒隻是半信半疑地看著他。
    “你不會是在開玩笑吧？！”
    見陸笑不甚明白，殷可兒接著問道：“你知道威盛的老大是誰嗎？”
    陸笑搖搖頭，殷可兒隻能接著唱獨角戲：“威盛兩年前被榮耀集團收購，榮耀的最大股東是周顯榮，他跟慕連城的老爸可是世交。而且慕家也是威盛的股東之一。另外，榮耀集團還控股了新世紀影視。年初又成立了星耀經紀公司，重金挖了程靜和李玲華這兩個金牌經紀人，這兩人都帶了自己私下關係好的一批明星跳槽過來，這可是業界的一次大地震。這一來，星耀一下就成了最炙手可熱的經紀公司之一。也是背後的金主財大氣粗，所以還在繼續大手筆挖角，照這氣勢下去，遲早成為國內最大的經紀公司。現在星耀還剛成立，自然是要大手筆擴充一下，不過以後肯定是要自己培養新人的，以你跟慕連城的關係，要跟星耀簽約也不是難事。況且慕連城現在就在星耀工作，近水樓台啊！”
    關於業內的這些動蕩，陸笑多少是知道的，不過他並不知道慕連城在這其中的利害。
    “雖然我也討厭這些沾親帶故的利害關係，不過既然在這個圈子混，多少還是彎下身來。別說是在國內了，我在外麵混，也還免不了要應酬的。”
    正說曹操，曹操就到了。殷可兒抬頭見來人站在陸笑身後不遠處，頷首打了聲招呼。陸笑也隨著這一聲招呼轉過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