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旗幟所在的寫字樓離市中心雖不遠，但也算不上是黃金地段，樓麵也有些殘舊，看起來並不起眼。
    因為是周末，樓裏冷清清的。新旗幟位於六樓。陸笑趕到一樓大廳時，電梯剛好下行而到。電梯門一開，陸笑就看見一張頗為熟悉的臉。一時記不起在哪見過。倒是對方一下就把他認出來了。
    “真是踏破鐵屑無覓處。”對方冒出一句跟長相極不搭調的文縐縐的語句。
    陸笑這才想起來是那個長得一點都不嚴肅的富二代嚴肅。
    “陸笑！”對方拿食指對著他，“正找你呢！”
    陸笑一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對方把他拉近電梯，跟著他又一起上去了。
    “這兩天給你打電話你都關機，還以為聯係不上了。”
    陸笑心想原來是新旗幟又跟這家夥有關。真是陰魂不散。
    電梯果然在六層停下。從公司的銘牌和裝修來看，新旗幟是一家成立不久的公司。辦公室裏還有兩個工作人員。陸笑一邊疑惑著“為什麼辦公室裏明明有人，剛才電話卻沒人接聽”，一邊跟著嚴肅進了最裏間的辦公室，銘牌上寫著“總經理”。
    不知為什麼，陸笑忍不住笑了出來。
    嚴肅也不在意，拉著陸笑在沙發上坐下，又叫了外麵的人泡茶，隨後自己也在陸笑一旁坐下。
    這之後說起來，陸笑才知道原來嚴肅在拍了《惡魔》之後不久便成立了新旗幟，成立之初便投資拍攝了一部古裝戲，那部戲陸笑也略知一二，是一部山寨意味頗濃的跟風之作，但當時恰逢那一類題材的劇集大熱，加上劇中演員一係列博人眼球的炒作，收視率著實風光了一把，連帶劇中主演之一的範曉曦——一個一直半紅不紫的女演員，一躍成了當紅炸子雞。新旗幟辦公室的牆上，到處貼著那部戲的海報。這之後，新旗幟趁熱打鐵，立馬籌備起另一部題材相同的戲，便是陸笑投了簡曆的那部。戲名叫《亂世之春》。
    其實《亂世之春》的其中一個角色，嚴肅一開始就屬意陸笑的。早在拍《惡魔》的時候，嚴肅就跟陸笑攀談過，也留了陸笑的號碼。之所以還公開選角兒，隻不過也是炒作的手段之一。所以就在這邊定下陸笑之後，另一邊依然熱火朝天地進行海選。
    在拍《惡魔》的時候，嚴肅也隻是覺得陸笑長得還算可以，並沒有特別上心，兼之陸笑當時對他不冷不熱的，他也無謂拿熱臉貼別人的冷屁股，所以後來也沒聯係陸笑，就此擱下了。
    《惡魔》以及他在網上被批鬥的那些帖子，嚴肅本人也看過，而且看得津津有味。雖然身處被批鬥的漩渦中心，本人卻並不介意，反而從中看到了新的營銷模式。成立新旗幟之後的第一部戲，之所以能成功，便是借鑒《惡魔》“被炒作”的經驗，反其道而行，主動走負麵炒作路線，結果口碑雖然一降再降，收視卻扶搖直上。為新旗幟轉了個盆滿缽滿。嚴肅雖然不是個好演員，卻深諳商人之道。他的這些厲害之處，陸笑和那些曾經鄙視他的人，都是日後才慢慢知曉的。
    《亂世之春》延續新旗幟的一貫傳統，走的還是粗製濫造之路。陸笑打從心底是瞧不上的，隻是想到房東催租的臉，便硬生生將自己的那些清高給壓下了。
    “你們這些搞藝術的，瞧不上這種戲吧？”嚴肅的這句話讓嘴裏含著茶的陸笑硬生生被嗆到，止不住地咳了起來。
    嚴肅趕忙遞了紙巾給他，又給他順了順背，等陸笑好不容易緩過來，才指著陸笑手上的傷詢問情況。陸笑一時找不到什麼好借口，隻敷衍地說了一句沒什麼，嚴肅也知趣地不再追問。轉頭又說起戲的事。最後讓陸笑帶了劇本回去研讀。
    陸笑回去的路上，接到了慕連城的電話，大概是峰回路轉，對慕連城的怨恨也少了幾分，陸笑便接起了電話。兩個人都很尷尬，不鹹不淡地交談了一陣，就掛了。
    下了公車到租住的地方，陸笑還需要走上一段。路上跟一輛車子擦肩而過，一瞬間陸笑還以為是慕連城，想了想又覺得不可能。車子從他身邊呼嘯而過，並沒有停下。他也沒回頭看。
    《亂世之春》開拍是一個月之後的事了。中間陸笑找到了一份工資日結的平麵模特的工作，是知名的威盛出版集團，旗下擁有諸如《星聞周刊》、《時尚指南》等暢銷雜誌，並跟國外的傳媒巨頭L。M合作，引進並出版了中文版時尚雜誌《MODE》。
    陸笑在威盛接的第一份工作是為其旗下的一份二流刊物《娛論》拍攝照片。《娛論》跟國內的一個三流青春服裝品牌Lama簽了廣告約，除每期刊登廠家提供的廣告照片之外，另外會在針對青少年的潮流推介中，為Lama作軟文推廣。陸笑的工作就是穿上Lama提供的服裝進行拍照。衣服和照片質量都一般，薪酬也是，但對於囊中羞澀的陸笑來說，倒十足是雪中送炭。
    《亂世之春》的第一號男主角是一個已經過氣很久的演員陳雲山，大概是以前還紅過，把脾氣養大了，在現場十足耍大牌。劇組的工作人員私下裏對陳雲山是怨聲載道，但他畢竟是劇組的頭號男演員，麵上大家倒不敢頂撞他。隻是有個場務跟他起過爭執，被導演當場給轟了出去，以後再沒在劇組裏露臉。
    陳雲山因此越發跋扈了。
    在劇組裏，陳雲山最愛挑陸笑的刺，劇組裏的人私下裏也為陸笑打抱不平過。
    “那個陳雲山，八成是見你長得比他好看，怕你的風頭蓋過他，才處處跟你作對。”
    麵對大家的路見不平，義憤填膺，陸笑也隻能一笑而過。若是真地附和對方，人多嘴雜的，難免傳到陳雲山耳裏，隻會多生是非。況且說這話的人頂多也隻是路見不平一聲吼，吼完繼續往前走，並不是真地就會為他拔刀相助。
    不過大家的這個見解倒確實不假。
    陸笑的古裝扮相著實比現代裝要好看些，劉海全都攏上去以後，他五官的優勢被很好地凸顯出來，挺直的鼻梁把整張臉都撐了起來，作為男性來講不夠英氣的眉毛，就眼前的扮相來說卻是剛剛好。大家都說一開始並不覺得陸笑長得有多出色——畢竟劇組的人見慣了各種美色，眼界都高過頭頂，倒是後來見多了，越看越順眼，是經得住細看的類型。這其中一半也是因為大家都嫌惡陳雲山，心裏偏向陸笑所致。倒是嚴肅，後來有一次探班，見了陸笑，真正的有些驚豔。說實在的，一直以來他印象中的陸笑，作為演員來說，隻能算資質平庸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