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之前，秦昊在我的房間裏晃了一圈。他看見了被子上，東湘留下的那行字，笑了笑，沒說什麼。我進去之後，他指了指被子，說，我也能在上麵寫字麼？我笑著說，算了吧，別鬧了。我們下了樓，樓道裏安靜得很，三樓的窗口趴著一隻黃白色的貓，對著幹爽得沒有一片雲的天空發呆，我們路過的腳步也不曾打擾到它。路邊的草地上有微霜，被太陽一曬，大多都化了。我們走在路上不說話，張望著街道。穿過幾條街，就是一家大型家樂福。外麵冷颼颼的風在吹著，推開家樂福的大門之後，撲麵而來的是一股暖氣熱流，還有些人的味道，渾濁在裏麵。超市裏麵的暖氣開得很奮力，本來冰涼的手心都冒出了汗。
    秋白，要帶一條大火腿麼？
    秦昊站在一隻盒裝大火腿的旁邊，那火腿盒子巨大無比，和我半個身子一樣長了，好像是火腿之王一樣。再看看價格，差點吐血，一條精裝金華火腿，賣到了五百多元。我說，算了吧，這都夠買頭小豬了。秦昊笑笑，大概也沒認真。
    走到二樓，看到了賣羽絨服的地方，我猛然想起，北方的那種寒冷，能吹白人的眼睫毛。我後怕地笑笑，說道，秦昊，你準備了羽絨服了嗎？我差點都忘記了，在上海這幾年，沒用過羽絨服。
    哦，我家裏有一件比較薄的，換季的時候打折，買下來的。
    不行不行，那怎麼行。我搖搖頭。
    我聽說，北方冬天晚上出去小便，要帶根棍兒，尿出來會凍住的，要用棍兒敲斷。說著秦昊笑了出來，問我，真的麼秋白？
    假的。我說，不過是挺冷的，吐口口水在地上，馬上就冰住了。
    秦昊點點頭，說，我想也是，小便還要帶棍兒，太猥瑣了。
    我說，我們去看看羽絨服。於是就到了羽絨專櫃，一排排羽絨服被套到了人體模型上，看上去板直僵硬的，甚少有人來光顧的樣子。本來在發呆的導購員，看到了我們的到來，立馬打起了精神，笑著看著我們，殷勤十足。我說，要最厚最保暖的。她立刻麻利得從一堆包裝整齊的衣服中，掏出了兩件來，說道，這個了，這兩種算是最保暖了，你看呀，這裏還有帽子。就像生怕我們看不到一樣，她把帽子拉了起來。秦昊捏了捏那帽子，問我，怎麼樣？這樣的行不行？
    我捏捏衣袖，說道，還行，多少錢呢？
    導購員說，一件一千五。
    我說，這麼貴呀？
    導購員連忙解釋道，這是好料子，羽絨也足，還純——很保暖的。
    我皺了皺眉，問道，能打折麼？
    他指了指旁邊的一個牌子，說，我們已經打過折了，現在正是活動呢，平時都賣兩千多呀。
    秦昊說，就這樣吧，小白，你要麼？
    我搖搖頭，說，不要——你要買？
    他嗯了一聲，說，也挺不錯的，給來一件吧。
    秦昊看見旁邊有買圍巾的，有拿起一條黑的，一條藍色的，向我問道，秋白，你喜歡哪個？
    我說，不用，我不用圍巾——你喜歡什麼顏色？
    我麼，我喜歡藍色的——口罩呢？
    也不用。
    我搖了搖頭，秦昊就把圍巾和口罩都放回去了。那邊導購員已經包好了一件衣服，交到了他手裏，告訴他去對麵的櫃台付錢。我看著他走開了，就問導購員，那條米色的圍巾多少錢？導購員看了一眼我所指的，說，哦，一百七十塊，你要的話，可以便宜些，這是廠家直銷的——一百六怎麼樣？
    我說，一百。
    導購員為難道，這不行，那就等於是虧了，這最近活動，已經打過折了。
    我又說，一百二十。
    導購員一擺手，中肯地說道，就一百五吧，實在不能再便宜了。
    我看了一眼對麵的秦昊，馬上就排到他付錢了。我點點頭，說，那就一百五吧，照這個款式，給我條藍色的。我把錢直接給了他，導購員麻利地包好了圍巾，然後塞給了我。我緊張地回頭，秦昊卻剛剛好付完錢，正準備往這裏走。沒等他過來，我就走了過去。
    交完錢了？我說，剛才都忘記了，你該試穿一下。
    沒事，一定合身的，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