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喂……秦昊？
    秋白——怎麼了，我在開會呢。
    哦哦……你在開會麼，那——
    說罷，沒事的。
    ……就是，秦昊，你能借我些錢麼？
    嗯？出什麼事情了麼？
    就是——房東大爺病了，在搶救，他女兒遠在武漢，一時來不了，隻能我幫著照顧一陣了。
    嗯——秋白，你在哪裏？
    第三人民醫院，就是在中山路上的那個。
    等著，我一會兒就到，半小時，好麼？
    秦昊——謝謝你！
    嗯，先掛了，別急，我會去的。
    秦昊把電話掛了。聽到他說會來的時候，我懸著的心落了下來。緊緊握著手機，深深舒了一口氣，就回頭重新坐到了搶救室的樓道裏。看著那緊閉的搶救室大門，心裏又不是滋味。手機在手裏握著，或許秦昊已經開著車，在來的路上了，過一會兒，也許就到了。外麵已經稍顯暮色，本來陰霾的一片天，在這時候竟然吐露了金光萬縷，從紛紛靡靡的雲彩之間，傾瀉出一道道的光束，金燦燦的投到了地上。我恍惚地想著東湘，我好想說，鄭東湘，你太畜生了！你在哪裏，都不告訴我！我現在真想抽你的臉，誰讓你就這樣，出現在我的麵前，又這樣從我麵前消失，來的去的，都這樣讓我措手不及。一浪浪的心潮拍碎了疲憊，卻帶來了一臉麻木的我，愣愣地望著手術室的門口。
    最終，呆呆地從唇間冒出一句話，我聲音顫抖地問道，東湘，你到底在哪裏？
    可惜我麵前，那一堵冰冷的白門依舊緊閉著。
    除了心裏空蕩的感覺，我現在隻期望秦昊會早些來。我想著以後該怎麼還他的錢，或許以後每個月發工資的時候，我可以一點點的還，這樣總有還完的一天。忽然從那門裏又走出了一個女護士。我抬頭望著她，不過她卻沒看見我似的，直徑走開了，冷漠的麵孔飄得遠去，漸漸模糊了。又過了一會兒，之前的醫生又出來了，我連忙上去問情況。醫生依舊嚴肅地說，情況比較麻煩，不過還不至於不行，你發現的很及時，我們正在努力。說完之後，他也大踏步地急匆匆走開，又留我一人孤零零地坐在了外麵。
    秋白！
    秦昊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我忽地站了起來，好像看見救星一半地回應道，我在這裏，秦昊！秦昊快步走了過來，一臉凝重的表情，皺眉糾結皺在一起。他扶住我的肩，問道，怎麼樣？沒事吧？
    我告訴他，醫生還在搶救中，現在沒辦法，隻能有我來承擔著了，不然老大爺就真沒有人管了。我低著頭，越說越沒有底氣，秦昊拍了拍我的肩，說沒關係，還有我呢——走，我們去交錢去。
    交錢的隊伍排得很長，秦昊把我拉到一個位置上，說，你在這兒等我。然後他就轉身去排隊了，排進隊伍的時候，回頭看了我一眼，一種安慰的意思。排隊的人要有三十多個，每個人臉上都是麻木的神色，又帶著些凝重。秦昊各自很高，在裏麵顯得很突出，他時不時回頭看我，每看我一次，我就無力地笑笑。夜色已經降臨，而醫院內人卻未有減少的樣子，高闊的天花板，被十幾盞日光燈照得白花花的，空中含著消毒水的味道，病人的味道，還有一張張慘白的臉。我無措地看著周圍，看著隊伍裏的秦昊，心裏忽然難受得很，總感覺到一股不能承受之重，壓得胸口疼。
    交完錢，秦昊走到了我的身邊，手裏多出了許多花花綠綠的單子。他說，走吧，我們去看看你房東怎麼樣了。他輕柔地推了推我的肩，可我卻走不出一步，我站在原地，難過至極的對秦昊說，秦昊，對不起，麻煩你了。
    秦昊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快走吧。
    當我們麵對醫生的時候，房東大爺已經從搶救室裏退了出來，雖然還在昏迷當中，不過據說情況已經穩定了許多了，隻是透著玻璃窗，我們看見那一張慘白的，年老的臉上，是一道道深刻的溝壑，嚴峻的似乎伸展不開，眉間的那皺紋，既深刻又脆弱，似乎一旦伸展開來，就會立刻失去一個靈魂。
    走廊裏靜悄悄的，監護室周圍是不讓多餘的人出現的，我和秦昊成為了老爺子的臨時家屬。穿著白衣服的醫生站在我們的身邊，低沉地聲音說道，穩定了許多，基本已經沒有事情了，可是這個年紀的人了，而是還是這麼一個反複無常的季節……還是做了心理準備的好，這事兒說不準——至少現在看來是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了。
    我靜靜地說了聲，謝謝您了，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