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2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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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哥笑道,說,喝咖啡,別涼了。
    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又問道,徐豔豔今天也來了麼?
    小哥點點頭,說,今天也來了,又碰到了東湘那個前男友,兩個人拉來來去的,後來又走了。
    前男友……
    嗬,放心,那個小子不會再和東湘在一起了,他都打了東湘一頓。
    為什麼?
    因為玩膩了啊。小哥說得一副自然而然的口氣,GAY圈子裏,這樣的事情挺多的。
    挺多的……說得怪可怕的。
    嗬,一看你就知道很出去玩——你知道杭州有一個山冰酒吧麼?那裏可比這裏亂多了,有裸男的鋼管舞,專門的一夜情尋友地,嘭嘭嘭的音樂,耳膜都震動了。舞台下麵一群GAY在對著跳舞的男人尖叫,然後一到夜色降臨,這場子裏麵又忽然少了不少人。
    嗯?都去幹嘛了?
    嗬……當然去開房了。
    唔。
    而且有時候還有五六個人一起做。
    啊?
    就是群P。
    唔。
    我覺得有些想象不到,低著頭一臉說不清,好像那些事情就在眼前一樣。酒保小哥看著我的臉,忽然輕聲笑了,最後玩味地歎口氣,說道,我知道東湘喜歡你什麼了。而我隻是一味不做聲,不知道怎麼作答。小哥擺擺手,說道,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後來聽說那地方被人舉報,給封了。
    哦,然後呢?
    然後,我就到上海了。
    啊?
    我以前在山冰裏麵打工。小哥淡淡地笑道,還有男人邀請我一起參加群P呢。
    那你——我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這個文質彬彬的小哥,真不像是會那麼瘋狂的人。
    小哥看看我,又笑了,他說,我當然沒有去,因為我不是GAY。
    我一下子好奇地問道,那你怎麼開了一個GAY吧?
    說道這裏,小哥的表情忽然凝固了起來,他的聲音壓得更加低沉,帶著一種複雜的微笑。小哥伸手理了一下額前的劉海,慢慢地說道,這個,當然是有緣故的……在山冰裏,都是些瘋狂的家夥,可也不少可憐人呢。有些人喜歡一個男人一輩子,都不敢說出口,最後和父母安排的女人結婚生子,你可知道這種感覺的壓抑?
    我搖搖頭,說道,你知道?
    嗬,嗬。小哥冷笑了兩聲,我倒是不喜歡男人,沒有這苦惱,可是在山冰那兩年,真是見了不少苦情人。你看見那徐豔豔了吧,她那樣癡情的男男女女不少呀!有一個男生,叫陳珂,喜歡我們那裏的一個叫阿水的舞男,喜歡的發瘋,每次阿水下台之後,他就激動得掉眼淚。阿水啊,可真是個英氣十足的男人,身材也好,妖嬈,那裏多少的來客都衝著他,有錢的人也為了他來花錢,可是他就一個都看不上。那一次那陳珂又激動得掉了眼淚,在下麵可憐巴巴地喊著阿水的名字,你看,阿水那天不知道怎麼了,竟然一下子跳下台,一把抱住了陳珂。這麼一回,陳珂還不愛他愛得發瘋了?和家裏鬧翻了,打架,喝酒,偷錢,到後來他父親氣得都不去警察局領他了!他可憐巴巴的給阿水打了電話,沒想到不一會兒阿水就到了。阿水對經常說,我是他哥哥,然後就領他走了。
    後來呢?我竟然被這故事引住了,不由得追問。
    小哥長長地舒口氣,落寞地說道,後來……後來他們倒是過了幾天好日子,阿水辭職了,不當舞男了,去當了封麵模特。你頭些年要是看什麼時尚雜誌的話,沒準還看過他的,他的胸口紋了一個“珂”字,你看他們,竟然還真的動了情。再後來,陳珂家裏,母親病重,把陳珂給叫回了家裏。這一回去,哪裏還回得來?阿水到處找陳珂,最後在陳珂家門口等了五天四夜,下著大雨也不走,站在樓下朝著七樓望——陳珂家就在七樓——後來,陳珂父親到了樓下說,你走吧,陳珂已經離開杭州了,回老家結婚去了。你想想,五天四夜啊!再聽到這句話,當場就打擊得暈了過去!而那頭樓上,就聽見一聲慘叫,陳珂看見阿水暈倒,急得竟然從窗口跳了出去……
    怎麼……我緊緊地皺著眉頭,簡直接受不了這事實。我緊張地問道,死……了?
    小哥點點頭,聲音幹澀得發疼。他說,葬禮那天我也參加了。阿水也到了,他買了一大束玫瑰花放在陳珂的遺像旁邊,就走了。再後來,就再也不知道他的消息了……算下來,阿水今年也有三十四五了吧。
    哎——我忽然苦笑道,本來今晚心情就不怎樣,你還說了這樣難過的故事。
    小哥沒有笑,倒是正色道,有些事情必須要說,這世上的一些不公平,就是因為有些事情被淹沒的太深了。
    嗯,是啊。我歎口氣,問道,後來,你就到上海了?
    後來,我就到上海了,結了婚,然後開了酒吧。本來隻是幾個以前杭州的朋友回來坐坐,後來不知道怎麼的,GAY越來越多了,最後幹脆成了GAY吧。
    我端起咖啡,腦子裏不斷地回旋著小哥說的故事。這樣的愛情,竟然如此收場,是誰對誰錯呢?陳珂的父母,也隻是因為出於對兒子的愛而變得盲目,阿水和陳珂更是如此……因為愛所以犯錯了?想到這個,便覺得嘴裏的咖啡苦澀了。再抬頭一看,周圍竟然已經沒有幾個人了,除了服務生之外,就隻有我一個客人了。小哥看了看手表,說道,說了這些,都已經下班了。
    我放下了杯子,說道,那我先走了。
    小哥忙說,如果不想走,也是可以的,沒關係。
    我搖搖頭,說,聽了那個故事,我都覺得自己這樣太脆弱了。
    小哥依舊衣冠楚楚地站在裏麵微笑,他挺直的身板給人穩重的感覺。小哥說,那就不留你了——東湘嘛,一定沒事的。有些事情,是強求不來的。
    嗯,謝謝。
    說完,我邁開步子,沿著走廊走出了雁城酒吧。推開門的時候,灌了一股寒風,外麵朦朧夜色,月光盈盈,已是兩點多時。叫不到計程車了,寬敞的河南中路上空蕩蕩,我什麼都沒有說,手插口袋,慢慢地朝來時的方向走,怕是要走到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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