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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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城酒吧一如將往,在朦朧的暗影之中,散發著一般人所無法察覺的光芒。那金色的霓虹燈閃耀著,在河南中路上的小拐角,成為了人海中的燈塔一般,引著同路人前往。我在河南中路下車的時候,黃昏結結實實的到來了,周圍的世界都是燦爛金黃,暖人目光。去酒吧之前,先進便利店裏買了一包煙,預備著一會兒請煙給領導。出了便利店,看見十字路口有一個流浪歌手在談著吉他唱歌,一頭齊肩的長發,又黑又密。帶著墨鏡,聲音沙啞,其實唱的不錯,吉他彈得也不錯,但是並沒有引得多少人的欣賞。似乎是校園童謠,在充斥著情歌的上海,是另一種寧靜,隻可惜這歌聲,全部被喧囂淹沒了。我離他大概有個十來米,遠遠地望著這個唱歌的男人,他並不在意別人是否注意他,隻是投入地唱著,唱著。我想,或許他明白,他能做得隻有這些。想到這個,矗立在那裏的流浪歌手,忽然在我眼裏充滿了力量。我走了過去,才發現他腳邊放了一根盲棍兒,原來是一個盲人。我連忙掏出身上的硬幣,十塊多,都投了進去,他聽見硬幣的聲音,更賣力的唱了。我看看他,然後起身離開了,他的歌聲像條金黃的大狗,歡快地追著我,圍著我,我忽然覺得很有安全感。
再次走到雁城門口,看看手表,還差十分鍾七點。幸好沒遲到,心裏鬆了口氣,推開門進去,裏麵已經有了一些人了。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等著,點了一杯柚子汁,慢慢吸吮著管子。酒吧裏今天沒有放音樂,也沒有人彈鋼琴,而是放著廣播節目。廣播裏今晚或許會有雨,又說下雨的上海別樣安靜。將近七點的時候,天果真有些陰了,路上的行人加快了腳步,人流更加猛烈。那邊進來一個男人,穿著黑色的風衣,圍著一條很長的米色圍巾,劉海齊眉,麵貌清秀。他站在門口環顧了一下,然後就看著我定住了,旋即,笑了一下,輕聲走來。我連忙起身,注視著那個男人。男人走來,說,對不起,來晚了。我搖搖頭,沒有沒有,剛剛好。
秦昊坐在我的麵前,點了一杯威士忌。大塊的冰在杯子裏被晃蕩的鐺鐺響。我有些緊張,說不出一句話,隻是隨著他說的話應答著。讓我緊張得說不清是什麼,隻是周圍的氣氛開始有些不對了,就像是我第一次來這裏一樣。外麵的天空已經被夜色占領了,酒吧裏輝煌的燈光下,好幾對男子開始接吻,輕聲呢喃,親密得很。吧台那裏的服務生小哥對我微笑了一下,我記得第一次之後,我和東湘來過幾次,東湘摟著我的肩對服務生小哥說,看,我老婆。那會兒我心裏,其實挺高興的,雖然聽得有些別扭。
秦先生——
叫我秦昊就行了,或者,昊哥,哎,你幾歲?
二十四。
哦,你比我大。
啊?
我二十三。
那麼年輕就當上部門經理了!?
是啊。秦昊笑笑,因為有人介紹,而且自己做的也還好。
我一下子心生敬意,我說,好厲害。秦昊笑笑,說自己隻是運氣好。他杯子裏的酒很快就喝完了。他對著服務員說,再來兩杯。我連忙說,我不會喝酒。他笑笑,對服務員說,那就來一杯酒,一杯果汁。我有點不好意思地說謝謝,然後從口袋裏麵掏出來那盒事先準備好的煙,撕開封皮,打開盒子,送過去一隻——秦昊搖搖頭,笑著對我說,你都不抽煙,為什麼身邊會帶著煙呢?
我一愣,啊?你怎麼知道我不抽煙?
你看,經常抽煙的人,買了之後很習慣性的就把封皮給撕了,你還留著,而且你,感覺也不想抽煙的人。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我以為領導抽煙來著。秦昊也笑笑,說自己不抽煙,就是喜歡酒,而且不多喝。他說,我喜歡不抽煙的人,但是也不討厭抽煙的人。我笑了一下,覺得自己白買了。秦昊對我說了很多公司裏麵的事情。那天一起麵試我的老頭,是公司裏的總監,本來沒有他的,他閑著沒事兒就來了,旁邊一個嚴肅的女人,是他的秘書。秦昊告訴我,你在那些人裏麵,是自然的一個,而且,看得出來你應該很顧家,一個顧家的人,會是一個有責任心的人,將來在崗位上才值得信賴。這些話說得我挺高興,一口氣喝完了杯子裏的果汁。外麵的晚照空晴,流光色彩,斑斕華麗。長長的河南中路上,越來越多的人在夜晚出現,車子,燈光,音樂,人流——我隔著窗戶看見街的對麵朦朧著一個人影,就是之前的盲人歌手。他還在唱歌,仔細一聽,還能隱隱地聽見他的歌聲。
秋白。忽然他這樣叫我,這樣叫我的人,隻有鄭東湘。他說,秋白,你是第一次來這裏的嗎?我遲疑了一會兒,然後搖頭。他笑著說,我也不是第一次,秋白,我在這個酒吧看見過你,上次你和一個男人來的吧?是你男朋友嗎?他笑得模糊,問得清楚,我紅了會兒臉,呆了一下,最後點點頭。秦昊又有一口氣喝光了自己杯子裏的酒,周圍都是昏暗曖昧的燈光,透著玻璃窗透進來的餘光,我看見他的表情在陰影裏有點變化。
我說,秦先生——
叫我秦昊。
唔,秦昊——應聘的事情,你是不是因為我也是——所以——
你說也?秦昊笑了,笑聲朗朗引得周圍人的目光。他壓下自己的聲音,卻玩味的對我說,你怎麼覺得我是呢?來這裏的也有一部分不是,你看,那裏還有女人呢。他手所指的地方是兩個修長豔麗的女人在調笑。
唔,我隻是猜測的——沒想到你不是。我尷尬地說。
嗬嗬,你猜我是不是?
我、猜不出。
秋白。他忽然伸出纖長的手指撫摸自己的鼻梁,眼睛盯著我。這麼說吧——秋白,你,希望我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