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東湘被超車了，他皺皺眉頭，看樣子準備超過去。我忽然很沒有安全感，我說，別這樣。他看了我一眼，很柔軟地目光。他沒有說什麼，繼續開車。我又說，我好像有話和你說。他反問，好像？我說，唔，我還沒有想清楚怎麼和你說。他說，就這樣說唄。我搖搖頭，你開車，到了地方我再說，我怕你聽了之後會忍不住來個車禍什麼的。
    二十多分鍾之後，到了我家樓下。我們剛下車，房東大爺就從樓道裏走了出來，我看見他，一下子就緊張了，硬著頭皮叫了聲大爺，就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了。大爺看著我，笑了笑，他說，小沈啊，最近去哪裏了？都看不見你了，我差點就報警了。大爺平時很好，不像是會說反話刺人，他現在也是客客氣氣，可是我，總感覺心裏膈應。我說，大爺，對不起，最近手頭緊，一直在找工作，我、那個房租，能不能——
    話還沒有說完，鄭東湘從車裏鑽了車來，說了一聲，大爺你好啊。
    大爺疑惑地看著他，說，啊，你好，你好。然後目光很不自然地落到了豪車上。
    鄭東湘笑著說，大爺，我是秋白的朋友，他欠你多少房租？
    哦……不多，兩千多。
    我剛才就在猜，不會他能一下子掏出兩千嗎？事實是，他不能。他是直接從包裏麵掏出了四千，就像是哆啦A夢一樣。我一下子就傻了，大爺也傻了。鄭東湘不痛不癢地將四千多送到大爺手裏，說，大爺，這是四千多，多的是這幾個月的房租，我先幫他付了，您放心吧。大爺慌了，我也慌了。大爺借過錢，慌了一會兒，然後又笑了笑，說，哎，放心放心，我一直都放心，那你們慢聊，我先出去買早飯了哎。
    鄭東湘和我走進了老舊的樓道。那樓梯又窄又滿是灰塵。沒有玻璃的水泥窗框透著光。我住在四樓。開了門，進了屋，我鬆了一口氣，說，以後，我一定會還你的。鄭東湘開始脫衣服，說，不用。我下了一跳，那男人已經幹脆地脫掉了西裝，幹脆得讓我不知道他想幹什麼。我說，你要幹嘛？他瞅了我一眼，笑了出來，沈秋白，你在想什麼？我唰的一下子就臉熱了，我說，哦，沒什麼，衣服別亂丟，那邊有衣架。他把自己的外套掛在了架子上，然後扯鬆了自己的領帶，解開了襯衫最上麵的扣子，一副很隨意的樣子。
    說吧。他說，在車上你說你要說什麼來著？
    我不知道怎麼說，我囁嚅了一會兒，然後看著窗戶，看著遠方的一個點，我說，呃，你喜歡我？
    他說，從在酒吧看見你的第一眼，我說就告訴自己，鄭東湘，這個男人你一定要追到手。說罷，他笑了起來，帶著那種富家子弟的優越感和自信。
    我說，為什麼？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長小雞雞？你為什麼要進酒吧？你為什麼會喜歡那個叫陳彥的人呢？
    我說，哎，你，好好回答行不行，正經點。
    他聳聳肩，說，我很認真，我要你。秋白，你為什麼會喜歡那個陳彥，你現在是不是還喜歡他，這和我沒有關係，我會努力讓你喜歡我的。真的，給我次機會，別把自己保護的那麼緊，至少別對我這樣，行不行？
    我不知道怎麼說了。我竟然被他的那種自信給壓住了，而且，我竟然還在他的話裏麵感覺到了他認真。那種認真就像是一杯酒，越喝越感覺到他的味道，一直到最後，竟然停留在我的心裏，讓我說不出話，隻是覺得他很認真很認真。我呆呆地坐到了沙發上，他就坐在我的身邊，自在的好像是在自己的家裏一樣。
    我喃喃著說，男人……也不是不可以。可是我，我，我怕我——我或許到最後會讓你失望。而且……
    行了，別說了。他一把摟住我，說，我不失望的，不管怎麼樣，我還是第一次對一個人一見鍾情，我覺得可以就可以。
    我僵住了。我忽然就想醒了一樣，我覺得我們做著這樣的對話，好像腦子有病一樣。我推了推他的手臂，他卻更用力的抱我。我說，行，讓我們試試吧，但是我，我還不能接受那什麼。
    什麼？他低頭問我。
    就是，和男人那個。
    嗬……他笑著摸我的頭，說，哎，你果然好可愛。
    我在他懷裏閉上眼睛，輕輕地說了句，去你媽的吧。
    在我這個簡陋的房子裏，我和他擠在單人沙發裏，就那樣抱在了一起。我已經很久沒有那樣抱在一起了，我竟然很喜歡那樣的溫暖。一瞬間，我竟然想，如果我是女人就好了，完了，我最後也成了GAY了。
    果然，開始莫名地渴望的愛情的早上，我變得神經敏感脆弱。我把自己交給了這個男人，我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好的，我不帥，人也不聰明，我——我一直覺得，我的心，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經跟著那個叫陳彥的男生留在了我的學生歲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