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學校，顧念感覺周圍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很陌生，原本因為家裏經濟關係，就不常和同學們來往。聚會什麼的都需要金錢的支持，他瀟灑不起來。
    然而現在，不光同班的同學對他避如蛇蠍，走在學校還會遇到一些陌生的學生對他指指點點。
    寢室裏雖然也就那樣，但如今也大不如從前，毛偉傑總是對他冷風熱潮，起先他還會和他爭辯，到後來就懶得再多說什麼。
    陸飛越來越頻繁地和他呆在一起，碰到毛偉傑的刁難，他總是伸出援手保護他。
    一切的改變，都是因為那件事。
    學校對於林少秋的事，壓力十分大，對外是聲稱出遊死了一個老師，但內部卻知道林少秋真正的身份，所以並不是賠錢就能了事的，各個領導都十分頭疼，後悔當初就不該讓林大少爺進來學校教書。他們找來顧念詢問當時的事情，卻沒有得出理想的答案。
    顧念坐在圖書管裏，這段時間，他一有空就拚命看書，似乎不想讓腦子思考別的東西。林少秋的死，和他脫不了幹係。他努力想了很久，都記不起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老師死了，但他為什麼為安然無恙地躺在賓館？凶手為什麼不殺他？
    他吃不下，睡不好，精神變得很差，書上的字跡密密麻麻，看得他十分心煩。他扶著額頭，突然想到什麼，忙問：“那天，你說你看到我和老師在一起？”
    坐在旁邊的陸飛目不轉睛看著少年的側臉，聽到問話，愣了一下，他想起那晚林少秋對顧念做的事情，心裏冒出火來：“如果我說，我看到林少秋在吻你，你信嗎？”
    “你在開玩笑嗎？”顧念瞪大眼睛，覺得十分荒唐。但心裏隱約想到了什麼。
    那個喝醉的晚上，他們在小樹林裏，他當時已經神誌不清，但恍惚間看到林少秋的臉離他很近，還有那股火熱。。。。。。
    之後的事便什麼也沒有印象了，難道他對他。。。。。。
    看到少年微變的臉色，陸飛眼神複雜，其實，他關心的並不是他是否記得一個男人吻過，是能不能接受男人的問題。
    “你想起來了？你覺得惡心嗎？”他仔細觀察顧念的神色。
    “老師為什麼要那麼做？”顧念茫然地喃喃，他感覺這段時間老師對他的關懷，突然因為這句話而變得目的不明起來，他們都是男的，老師怎麼會對他那樣？
    因為喜歡你，和我一樣喜歡你，陸飛在心裏默默念叨。
    安靜的圖書館裏，四周零散地坐著幾個閱讀的人，陸飛幾次想告訴顧念什麼，但看到他痛苦的神色，什麼也無法說出。
    心裏的小秘密不知何時落地生根、發芽，每次看到顧念仿佛被施了肥料逐漸茁壯。
    沉默了許久，顧念臉色泛白，指甲在書上刮出一道痕跡：“這是不是和老師的死有關係？”
    “有這個可能，或許是情殺。”陸飛恍然大悟，但心裏隨即又否定，班上除了他，沒有愛慕顧念的人，不論男女，至少他沒有感覺到。
    突然，他們同時想起了那張照片。
    “他們說是動物殺死老師，但是這根本沒法和老師對我。。。。。。的事聯係起來啊。”
    良久，陸飛突然語氣沉重地說：“假設情殺，而且是動物所為，那樣的話，隻能得出有一隻動物愛著你，看到那樣的畫麵，獸性大發殺了對它而言是情敵的林少秋。”
    這仿佛是個無稽之談。
    顧念想笑，覺得這個假設有夠荒唐，但卻笑不出來。謎團似乎越來越多。
    傍晚，顧念一如既往帶著黑狗喂食，陸飛跟著他一起坐在長凳上。
    “你說會不會是它？”陸飛看著黑狗，慢慢開口。
    顧念看了看吃飯的黑狗，沒有回答，也不必回答。
    小黑喜歡他，看到林少秋對他有非分之想，然後將老師殺死了。
    他的觀念裏這種假設根本不存在。
    這隻是一隻狗而已。
    然而，現在的他不會知道這就是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事實。
    它不是一隻普通的狗。
    “快放暑假了，小黑怎麼辦？”顧念擔憂地說。
    地上啃著骨頭的黑狗聽到“小黑”兩個字，忽然抬頭，疑惑地看著他。
    “放心，餓不死的，它是流浪狗，自己會尋覓食物。”陸飛笑著說，“我覺得你對狗比對人還要好。”
    “沒有的事，隻是我朋友很少。”顧念有些落寞，“除了你，這個學校就隻有老師對我好，現在他不在了，我的朋友就隻剩下你了。”
    陸飛有些感動，看著黑夜中少年姣好的側臉，心怦然跳動，他多麼想跟他說其實他不想隻是做他的朋友，但是現在還不能。
    他無奈地歎息。
    入夜後，顧念夢見了那片樹林。
    陰森的林子裏，到處都是血，他看到了死去的林少秋，還看到了啃食著林少秋的渾身漆黑的怪物，它向他走來。
    口裏銜著的一顆滿是牙印和血跡的人頭，突然對他詭異地笑了，下一刻，怪物便撲到了他眼前。
    他驚嚇著從夢裏醒來，汗水流了一身，聽著天花板上電風扇呼哧呼哧的聲音，再也睡不著。
    過了幾天，警察又找了過來，顧念依然無法記起什麼，這事情被定為了懸案，之後就不了了之了。但卻有一股力量突然介入進來，暗中秘密調查林少秋之死的真相。
    六月最後的幾天在考試中匆匆過去，學校迎來了歡樂的暑假。
    走的前一天，顧念對小黑說了許多，小黑很聽話地靠著他。
    相處了一個來月，黑狗仿佛已經是它的親人一般有著很深的感情，他舍不得離開，卻不得不回家，最近奶奶的身體更差了，他必須得回去照顧她。希望回來的時候，小黑還在這裏。
    宿舍中，幾個人滿頭大汗卻十分喜悅的忙活著打包行李回家。
    鄭凱出門的時候和大夥兒說了再見。毛偉傑跟著一聲不吭地走了。
    陸飛整理好自己的物品，把東西放到門邊，人卻沒有離去，他走過去幫顧念把席子和蚊帳收起來放到櫃子裏。
    “謝謝。”
    所有都準備妥當，陸飛拿過顧念手裏的行李箱，說：“我送你去火車站。”
    顧念不是本地人，他的家鄉在很遙遠的一個小村落裏，坐火車都要十來個小時。
    火車呼嘯而過，汽笛聲拉得老長。
    車站中，陸飛把行李和票交給顧念。
    “路上小心，電話你拿著，有事打給我。”陸飛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放到他的手裏，怕對方不肯接受，解釋道，“借你的，我家裏還有，隻是為了方便聯係。”
    顧念聽到這話，想要推拒的手沒有伸出去，他把手機小心翼翼放進衣袋，拿著車票進入候車室。
    “你也早點回去。”他向陸飛招了招手。
    “再見。”陸飛在身後深深地望著顧念的背影。
    他就那樣在人群中站著，直到顧念的那班火車開啟，直到再也看不到火車的尾巴，才邁開腳步離開。
    轉身的刹那，他突然頓住腳步。
    一個黑影瞬間掠過他的眼簾，然後追著那班火車急速在軌道上奔去。
    黑影的速度太快，幾乎就在一眨眼間。車站內的人群似乎一個個都沒有看到方才的一幕，安靜地排著隊列。
    陸飛的心裏不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