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叁·蠕變  第十七章 樓蘭城西再相會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4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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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翡竹園。
    “這就要走了?”苒墨挑眉問道。
    “事情都交代好了,留下亦是無益。”秋夜將幹糧放入包袱裏,打算一路南下都將法力盡量隱蔽,隻當凡人行走於人間,好讓敵方摸不清他的去向。對於這個計策,苒墨也是極為讚同的。
    苒墨半身倚著木壁,抱胸瞅著秋夜準備好的行李,若有所思。那日荊蘇奉命到茶花源協助秋夜,上演了一出鬧劇,事後秋夜仍如往常一般分配事務,金鈴鐺的疑問就猶如過眼雲煙,再無人過問。
    “秋夜,你一個人南下?”苒墨問道,看他的行李也隻帶了一份幹糧。
    秋夜嗯了一聲,沒有多說。
    “那要是病發了怎麼辦?”苒墨道。他的法力偏屬中性與寒性之間,給夢琴灌輸入體隻會變本加厲。
    “我已經和金璿商量過了,藏羚羊妖血溫,不管是喝下他們的血,還是得到他們的真氣,依然能抗止寒毒的發作。”秋夜說著,將包袱係上了結,便要出行。
    苒墨聽言,眼底的笑意遊出平麵,嘴角彎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這位好兄弟就那麼狠心把心愛之人交到別人手上嗎?打死他也不信!他淺笑著置若無聞,言道:“你此番南下,凶險異常,當取直路,別走偏徑。”說完,右手從左袖中抽出了一個金鈴鐺,遞到秋夜麵前。
    “善木菩笛是荊蘇之物,可是這金鈴鐺不是,我幫你討回來了。”當日他到荊蘇房內一敘,把玩善木箁笛時,順便將金鈴鐺給取下,不過荊蘇也不是省油的燈,那雙眼可比刀鋒還尖,一會兒便讓他給發現了,還硬是拉著苒墨不放,要他道出夢琴的事,為此折騰了他半個晚上。
    秋夜接過鈴鐺,淡然道了聲謝,便徑直出了翡竹園。
    苒墨看著那悠然遠去的背影輕歎一聲,呢喃道:“秋夜,夢琴就交給你了啊……”
    樓蘭城。
    一路上沙塵滾滾,烈風炎日下,秋夜的白袍上卻絲塵不染,依然白淨如初,猶如行走大漠中的白石榴。
    為掩人耳目,他遁地行了幾百裏地,卻在中途停下,選擇了步行。這並不是他一貫的作風,可是路經渺無人煙的大漠,他知道身後不遠一路跟蹤而來的人已經有些僵持不住。
    秋夜散漫地往前走,最後拐道走進城西,隻見小鎮後的偏處有個較大的檉柳堆,就長在沙丘與小湖旁。秋夜嘴角微揚,對此處的環境頗為滿意,當下凝指往小湖旁嗖嗖幾劃,那檉柳堆邊便多了一個簡陋的草屋。
    他甩了甩袖子,徑直走進了草屋中。
    大門閉上,鎮口廊道邊探出個頭來,三千青絲用白布條束在了腦後,一身輕便的寬袖黑衣著身,唇紅齒白,放眼看去當如翩翩少年,豐神俊朗。那杏眼裏泛著波光,看來一路上已被風沙折騰了一段時間。
    夢琴抿起唇瓣,見那草屋內毫無動靜,想必是在休息,心中竊喜,化作一隻錦鯉躍入了湖中。
    原來苒墨之前對她說的話並沒乘風而去,隻不過小錦鯉的心裏一陣混亂,拿不住主意罷了。那日荊蘇來到茶花源後,秋夜忙於交待事務,以致難以見麵。後來,苒墨讓他新養的小酸與來報信,她方知秋夜已先行南下,並打算讓金璿來照顧她。
    心裏酸楚未定,卻恒心已固,她選擇了南下。
    靈機一動,她取下頸項上的金鈴鐺,指尖拉著紅繩朝南方指去,那時金鈴鐺上的雲紋發出了淡淡白光,朝一處緩緩移去。她便是如此一路停停走走地用金鈴鐺找到了秋夜的蹤跡,可是酷熱的午日炎陽早將她體內的水分都抽離,累得隻剩半點意識。

    晚間戊時。
    明月升起,星月微光下,灑在沙土上的銀光猶如千萬片蛇鱗堆積成丘,與湖麵上映著的星辰相伴成趣。
    不遠的鎮上,隻因大漠轉冷處處寒涼,鎮中人家已關好窗戶,圍於火塘邊取暖。
    夢琴躍出了湖水,落在檉柳堆旁。原以為湖底水溫,定會耐寒,何知小湖水淺,寒水頃刻凍骨,讓她不得已回到了陸地上。她抱膝靠進了兩顆檉柳間,搓著手掌取暖,忽然眼前一黑,隻將她嚇出一身汗來。
    “大漠夜風寒冷,還是進屋裏吧!”
    溫玉般的嗓音從頭頂傳來,夢琴拉開了落在頭上的鬥篷,轉首時秋夜已走進草屋內。夢琴無語望天,可惜氣溫過於冰涼,不能在外逗留太久,隻得硬著頭皮進屋去了。
    草屋內燈火通明,四壁上掛了燈燭,末端是草席,中端有個案幾,案旁還擺有坐墊。秋夜就坐在案前恬息,隻見橙紅的燭光不停跳躍,在他姣好的臉龐上畫出了一個完美的輪廓。
    夢琴站了一會兒,見他仍然沒有打算搭理她的意思,想來是對之前的事還耿耿於懷。她往屋內瞟了一眼,見末端的草席已經鋪散開來,卻遲遲未敢過去。她心裏正自思量,雖然秋夜什麼都沒說,可她一個女流也不好冒然睡到別人的草席上吧?
    臉上燒起一抹紅暈,她急忙別過頭去,最終坐到了離門口最近的角落裏,背倚著壁板,挪了挪身子,便將鬥篷披在身上。
    現下看來,他難道真想這麼一路冷戰下去麼?不過這樣也是好的,感覺不到他的柔情,就少一分內疚,到時灰飛煙滅,也能少些牽掛。想來她已活了千年之久,懷著這些記憶,也算是不枉此生,她又有什麼好怨恨的呢?更何況今天的這個局麵,完全是自己一手釀成的,是她自己想要結束了自己的生命,怪不得別人無情。
    想到此處,她沉重眼皮終於落下,迷迷糊糊地進入夢鄉。
    案前的秋夜半睜了雙眼,深邃的眸子裏波光瀲灩,隨著燭光搖曳,濃密的睫毛垂下,遮住了那若隱若現的憂傷。他轉首往角落裏沉睡的人兒看去,目光落在了那件鬥篷上。
    這麼個嬌小的人兒,總是能牽動他的心緒啊。這樣的自己,總是破綻百出,把不必要的波瀾帶到了臉上。
    記得那時在華山上,一個打雷的三更時候,夢琴因為睡前聽了一些關於阿鼻地獄的故事,整夜輾轉難眠。現在回想起來,她恐怕是因為自己是細作的關係,感到了極度的恐懼。當日秋夜到白虎的書房裏議事,回房時發現夢琴正抱著自己的鬥篷臥在牆角睡下,緊蹙的秀眉透著不安,額上滿是汗水。
    多年過去,事情仍然曆曆在目,可惜滄桑之變並非隻限於土地,人心也跟著變了。
    他原來以為能讓時間衝淡一切,讓她好好地呆在昆侖養傷,好好地為自己想想,往後的路該怎麼走下去。畢竟昆侖山上有那麼多回憶,總會讓她不舍,減少了很多不必要的衝動。隻是他沒想到,她竟然跟來了。
    秋夜收回目光,指腹在握於手中的金鈴鐺上輕輕撫過,那些雲紋在他觸碰之時都泛起了微弱的光芒。
    千千思念土中埋,已過幾個春秋?那時鈴鐺腰間掛,襯得紅顏嬌似娃,可惜命數天注定,再見已過百年長,物事人非多滄桑,縱是有情亦情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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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此文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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