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兩個人的秘密（3）
    林一白一看到莫琳芝，差點叫出聲來！
    “琳芝阿姨，你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林一白認識莫琳芝，他很小的時候，媽媽常常帶著他去找琳芝阿姨玩兒，琳芝阿姨既是媽媽的同學，又是同事，兩人的友誼已經持續了將近三十年的時間，但是就在媽媽去世之後不久，琳芝阿姨也搬家了，這一別，就又過了二十幾年，林一白萬萬沒想到，在他和孟蘇談完學畫的事情之後不久，莫琳芝竟然找上了門來，他也才知道，孟蘇的母親就是莫琳芝。
    幾十年不見，莫琳芝已經失去了年輕時候的俏麗容顏和曼妙身姿，但是那種清秀婉約的氣質卻隨著歲月的流逝，在她身上越來越多的沉澱了下來。
    那是清明節期間，林一白剛給父母掃完墓，正沿著墓地的台階緩緩的往山下走著，莫琳芝就像從天而降的幽靈一樣，舉著一柄江南特有地油紙傘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林一白一認出莫琳芝，立刻高興地大叫，可是莫琳芝臉上的表情卻是陰沉沉的，像極了那天的陰雨的天空，她看著驚喜交加的林一白，等他平靜下來才冷冷地說道：“你跟我來，我有話要對你說！”
    林一白跟在莫琳芝身後，在山下的一座小亭子中坐了下來。
    此刻雨意漸濃，夾著清冷的寒風鋪麵而來，空蕩蕩的小亭子裏，隻有他們兩個對麵而立。
    “您真的是孟蘇的媽媽？那就太好了！”
    林一白覺得事情簡直巧得出乎他的意料，按照他的設想，假如琳芝阿姨是孟蘇的媽媽的話，那孟蘇學畫的事情就會更加順利——都是朋友嘛——林一白想起那天孟蘇離開時雖然答應了要跟他學畫，卻因為擔心母親不能同意而顯得憂心忡忡的樣子，心裏一陣激動。
    “您是不是為了孟蘇學畫的事情來找我的？”
    林一白想，就算莫琳芝有一萬個理由不願意孟蘇學畫，可是看在他母親和她的多年友誼份上，她也不會再那麼強硬的堅持自己的意見了！
    可是莫琳芝此次來找他的目的卻並不在孟蘇是否學畫上。
    “一白，我隻想讓你明白兩件事，第一，我不是不同意孟蘇學畫，我隻是想——讓他在一個相對平靜的環境中安寧的度過一生！”
    “學畫就是很安寧的一件事呀？”
    “你不明白——好在這並不重要——既然他想學，我也沒辦法過分的去阻止，畢竟，我也知道他是有這方麵的天分的——他上幼兒園的很多畫我都留著，我看得出那些畫和別的孩子的畫的不同之處——”
    “就是說你不會阻止孟蘇學畫了？”
    還沒等林一白高興完，莫琳芝就又朝他潑了盆冷水，“但是你別高興得太早，我想過了，你說的沒錯，學室內設計也是門技術，而且是門專業性很強的技術，如果真的學好了，對孟蘇的未來也是很有幫助的——這點我完全同意！不過，孟蘇學什麼專業不是我今天要來找你談的關鍵問題——”
    林一白看莫琳芝始終繃著臉，便不再接話，隻是靜靜地聽著莫琳芝繼續說下去。
    莫琳芝喘了口氣，說道：“孟蘇這孩子從小就沒有見過他父親，所以他從來沒有和年長的男人有過特別親密的接觸，這不能說不是一種情感的缺失！我擔心——他現在對你有了一種很不尋常的依賴心理——”
    林一白的臉驀地紅了起來，他顯然已經明白了莫琳芝話中的含義，再回想起自己和孟蘇初次見麵時候的那種激蕩不已的心情，好像對孟蘇也有種特殊的好感在心底沉積著一樣，林一白的心裏更加不安了。
    “琳芝阿姨，要是我對孟蘇的關心過了頭的話——”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來提醒你，不管他對你是怎麼想的，你都不能忘了自己是誰！”莫琳芝淩厲的眼神直逼林一白的內心深處，“孟蘇還是個孩子，而你，卻已經是成年人了，你既然那麼希望他做你的學生，就一定要學會自重，不要鬧出什麼令大家都尷尬的醜聞來！”
    “我當然不會！”
    林一白很幹脆的答應道，他那時也相信，自己絕不是那種人，他是有自己的底線的，“我會把和孟蘇的關係處理得很恰當的，再說，即使孟蘇考上了我們的學校，也未必就會被分到我的班上，退一萬步，就算他到了我的班上，我也隻像對待別的學生似的那麼對待他，這個分寸，我還是有的！琳芝阿姨，你放心好了！”
    林一白那時候說的沒有一句假話，他還同意了莫琳芝的請求，不公開兩人曾經認識的事情。
    於是，孟蘇順順利利的考上了林一白的學校，還真的成了林一白的學生，而莫琳芝和林一白曾經相識的事情，孟蘇自始至終也不知道。
    林一白很在乎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他的性格中，還帶著代家的一些讀書人的迂腐，他認為：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答應了別人的事情，就一定要辦到，若是沒法辦到，就最好別答應。
    對於孟蘇的這件事，林一白覺得自己處理的沒有錯誤：他始終和孟蘇保持著若即若離的關係，除了上課之外，很少和孟蘇單獨在一起，甚至在孟蘇進了他的學校不久之後，他就開始交上了女朋友——吉雅就是那時候和他相識的——他覺得自己在任何一方麵都是很正常的人，而孟蘇，說不定等過了一段時間，孟蘇的感情天平就會重新平衡的。
    畢竟，我不是孟蘇的菜，孟蘇隻是餓了，才會有那樣的感覺的！
    可是——每當無人的時候，林一白都會莫名其妙的想起孟蘇，他目睹著孟蘇從一個青澀的少年長成一個玉樹臨風的青年，看著他優雅而又充滿活力的青春在自己的眼前慢慢展開，他的心裏便會產生一種很奇特的感覺——就像看到了另一個自己的新生一樣，他對孟蘇滿懷憐惜和寵愛之情。
    最令林一白無法麵對的事實是，他在答應莫琳芝不和孟蘇有太過分得交往之後不久，他就違背了諾言，而就是這次對於諾言的違背，使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孟蘇在他心中難以被人取代的地位。
    那就是在林玉山找到他商談去老宅拿一樣東西，以辨別那副《富春山居圖》真偽的時候。
    林一白不是一個人去的，而是叫上了孟蘇。
    孟蘇當時正值暑假，每天都到他的畫室來學畫，有時候甚至一畫就是一天，隻是因為和莫琳芝有約在先，林一白從沒讓孟蘇在他那裏過過夜，每次都會很準時的把他送回家中。莫琳芝想來也是沒發現什麼破綻，所以也就默許了孟蘇在林一白的畫室出入。
    那天天氣很熱，林一白和林玉山在咖啡館分別之後，就趕回家開始準備晚上去老宅的事情，孟蘇當時也正在他的畫室裏畫畫，看到林一白忙忙碌碌的，便隨口問他去幹什麼。
    林一白看看孟蘇，忽然想到，既然老宅裏有很多名畫，何不帶著孟蘇一起去瞻仰瞻仰，既可以讓孟蘇開開眼界，又可以更加堅定孟蘇學畫的決心，所以便說道：“跟我一起去我家的老宅好不好？”
    “你家的老宅？這麼晚了，去老宅幹什麼？”
    在孟蘇的想象中，所謂老宅必定是蛛網遮天，塵埃滿地，窗倒門歪的荒野之地，昏天黑地的去那樣的地方，晚上不做噩夢才怪。
    “老宅裏有寶貝呀，小家夥！你就跟我去看看吧！”林一白一下子就拉起了孟蘇。
    孟蘇很不情願的跟著林一白來到了老宅，這一見之下，他卻驚愕得目瞪口呆。
    他第一驚的是，這座老宅居然就建在交通十分便利，寸土寸金的城區之內。
    他第二驚的是，老宅的風貌保持得竟然十分完美。
    代家的老宅是一處十分別致的古代建築，兩層木質結構的樓房，前有庭院，後有花園，地下室的入口就在樓房東麵，靠近花園圍牆的回廊之下。
    整座老宅因為一直由林一白雇的保姆一家看護收拾，所以窗明幾淨、亭台鮮明，院中的石榴樹更是長勢旺盛，枝頭開滿了紅豔豔的花朵，看來等到秋天，又會是一個果實累累的好景致了。
    繞過彩繪著“梅蘭竹菊”的雕花影壁，來到青磚漫地的庭院之中，一種清涼之意伴著夜風直撲衣襟，一架葡萄出現在孟蘇眼前，架下的大理石桌椅上，保姆已經擺好了待客的茶點。
    林一白領著孟蘇來到地下室入口，打開那扇木質的房門，裏麵低頭便是一道長長的台階，因為安裝了電燈，所以整座地下室不僅沒有陰森恐怖的感覺，反而倒帶著些神仙境界似的那麼令人欣喜。
    兩人下了大概有二三十級台階，終於來到了地下。
    因為是夏天，又是地下，不免有些悶熱之感，孟蘇喝了口隨身帶著的礦泉水，靠在台階拐角的地方看著這個既新奇又好玩兒的天地，笑道：“和我想的一點也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林一白熱得脫下T恤，很不雅觀的擦起汗來，這樣一來，就露出了一身結實的肌肉。
    想不到，外表看著那麼文弱的青年，內裏居然如此強健。
    孟蘇的眼光在林一白的胸肌上劃過，心猛地一跳，趕緊又把視線轉到了旁邊。
    林一白隻顧了擦汗，倒沒看出孟蘇臉上的不自在，信口說道：“看吧，我家的老宅就是這個樣子——對了，我還沒有給你看好東西呢——”
    他把T恤搭在樓梯扶手上，然後牽著孟蘇的手就往地下室深處走去。
    “這地下室還真大呀！”
    孟蘇像走迷宮似的跟著林一白在地下室中轉來轉去，看到下麵果然藏了不少好東西，比如古典藏書呀，一些金銀玉器呀，還有陳年的美酒呀之類的，不過孟蘇對這些根本不敢興趣，他隻跟著林一白，在地下室裏繞了一圈，卻又停到了另一扇木門之前。
    林一白從鑰匙鏈上揀出一枚小小的銅鑰匙，孟蘇看時，竟像古代的一種鑰匙。
    “這是地下二層的鑰匙，這一層的鑰匙保姆和我一人一把，是公用的儲藏室，二層的鑰匙卻隻有我一個人有——這裏麵才是真正的寶物所在呢——”
    林一白說著打開門，裏麵的聲控燈隨著他的開門聲一下子都亮了起來。
    二層的台階沒有一層那麼高，隻有十多級，下到下麵之後，便是一間低矮而寬敞的房間。
    這裏什麼也沒有，隻是靠牆堆著很多上了鎖的木箱子。
    孟蘇覺得這裏的空氣很不好，就把門打開道：“真受不了，好像盜墓一樣！”
    林一白沒理會孟蘇的埋怨，依著木箱的次序查看著，找到第三個箱子的時候，他便跪下來，似乎是想打開那個箱子取什麼東西。
    就在這時，發生了一件林一白和孟蘇都沒料到的事情，那是什麼事情呢？
    地下室的燈突然滅了！周圍一片漆黑，孟蘇什麼也看不清，什麼也聽不到，不由嚇得大叫道：“林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