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兩個人的秘密（2）
    要是有心找到一個人的話，怎樣都能找到！
    孟蘇自從那次和林一白在桃林中相遇之後，便再也忘不了那個一身白衣，風采不凡的青年了！他對他充滿了好奇，連做夢的時候，都會夢到他！
    當然，這個秘密，除了他自己，誰也不知道。
    孟蘇相當的苦惱，他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對一個陌生的青年產生那樣親切而又含有曖昧的情感！是不是——他很苦惱的想到：是不是自己得了什麼心理疾病，或者是大腦出了什麼問題？
    後來他甚至有了個非常幼稚的想法：莫非自己在桃花林裏遇到的是一個幻影？是一個根本不存在的夢境？就像很多古代傳說中所描述的那樣，他隻不過做了個人人都會做的春夢而已，而這個春夢的另一個主角卻是個青年！
    對！那是夢！那絕對是個可笑而荒誕的夢！
    每當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天的事情來，孟蘇就一遍遍的向自己重複著這樣的警告，就像個中了魔的孩子一遍遍的祈求得到神的寬恕一樣，既驚恐又虔誠。
    然而，人最無法欺騙的就是自己的情感，孟蘇在做了無數遍的努力之後，終於徹底的被他自己打敗了，因為無論他怎樣努力，那個迎風含笑的青年卻始終無妨從他的記憶中被抹去！
    孟蘇決定找到那個青年，要知道，如果再見不到林一白的話，他就會瘋了！
    可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林一白居然先找到了他！
    那天，他還坐在學校的操場上看同學打籃球，他不想回家，因為一回到家，一看到那輛嶄新的單車，他就沒來由的想到了林一白。他就會想：他到底在哪兒？他正和誰在一起？是在上課還是已經下班？他是在畫畫，還是也在想著那個桃花林中的少年？
    其實，在看同學打籃球的時候，他的心也完全沒有在球場上，他常常把那個和林一白身材差不多的男生想象成林一白，想象著自己是坐在賽場上觀看林一白的籃球表演，或者說是——林一白正坐在他的身邊，指點著他的新畫——那該有多好呀！
    正在神情恍惚之間，他忽然聽見身邊響起一個很熟悉的聲音來：
    “同學，請問你旁邊有人嗎？”
    林一白的聲音！雖然隻和他說過短短幾句話，可是那聲音孟蘇卻早已牢記在心。
    孟蘇做夢也沒想到，林一白會這麼快就找上門來了。
    他茫然的轉過頭去，看到一身白衣的林一白正雙手插在風衣兜裏，笑眯眯地站在他身邊，低頭凝視著他。
    “你——”
    “我找了你好幾天了！”
    林一白隨便的坐到孟蘇身旁，一邊望著球場上打球的同學，一邊笑道：“還好我有個同學在你們學校實習過——他說，這個學校畫畫的最好的同學就叫孟蘇！你知道嗎？我一聽你的名字，都要高興死了！不過，想著得先見到你本人再說，所以我就把死亡的時間向後拖了拖！怎麼樣，小夥子——你見到我不高興嗎？”
    “你——你找我幹什麼？”
    孟蘇的心“砰砰”亂跳，他在見到林一白的一瞬間，就想起了自己做過的那些夢和那些關於和林一白在一起的幻想，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
    還好林一白並沒有看到，實際上，和他說話的時候，林一白一直在看著操場上的籃球比賽，“我實在是舍不得——舍不得這麼好的繪畫天才被埋沒！孟蘇——”
    此時，林一白才把臉轉到孟蘇的這邊來，用非常嚴肅的口吻說道：“孟蘇，我知道你的媽媽不允許你學畫——你別管是誰告訴我的，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讓你知道，你的畫真的很好！”
    “就為了這個來找我！”
    孟蘇在失望之餘，心情略略輕鬆了一些。
    “我——請原諒我沒把你的畫收藏起來，我把那副《桃花圖》放到我們學校的藝術展上了！”
    “什麼？你，你是說，你拿著我的畫去參展了？”
    孟蘇朦朦朧朧的反問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這次是個難得的機會，孟蘇，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非常喜歡畫畫？”
    “我喜不喜歡畫畫跟你有什麼關係？”
    孟蘇賭氣的起身，抓起身邊的書包就走，林一白則不緊不慢的跟在他身後，兩人一直走到學校門口，見孟蘇還要往前走，林一白才拽住他說道：“等一下！我的話還沒說完呢！”
    “可我的話已經說完了！”
    孟蘇生氣的想甩開林一白，卻怎麼也甩不脫，隻好氣鼓鼓的站在路邊聽林一白說。
    “你既然喜歡，就不能放棄！是不是？”
    “你不知道就別說話！我放棄不放棄有我的理由！不用別人來過問！”
    “那你先給我個理由好不好？”
    “沒必要！”孟蘇想趕快結束這場不愉快的談話，他怕有同學看到自己和一個青年在學校門口拖拖拉拉的，誰知道會生出什麼議論來。
    “你拿我的作品去參展，我無所謂，隻求你不要和我提什麼學畫不學畫的事了！我沒興趣就是沒興趣！”
    “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談談怎麼樣？”
    林一白想起自己把孟蘇的畫拿回學校之後，被同事們品評的場景——他們都沒有想到這樣筆力滄桑的畫會出自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之手，在感到驚訝的同時，也都覺得孟蘇絕對是個畫畫的天才——他要不學畫，世界上肯定會少一個繪畫大師！
    “談什麼，老兄？”
    “去不去？”
    林一白指了指自己的坐騎——那輛漂亮霸氣的路王——示意孟蘇上車。
    說著他自己先跨上了摩托，然後把另一頂頭盔送到了孟蘇手上。
    孟蘇心裏想著：我才不去呢！
    可是他的手腳卻沒有聽從大腦的指揮，乖乖的跟著林一白跨上摩托，絕塵而去了！
    孟蘇沒想到，林一白居然把他帶到了他家裏。
    自從林幼安夫婦去世之後，林一白便成了那套複式公寓的唯一主人。
    孟蘇沒想到林一白的居所居然如此富麗堂皇，站在有落地窗的寬敞客廳中央，孟蘇感到自己竟然那麼細小。而灑落在房中的細碎的金子般的夕陽餘暉，則像溫暖的手指般觸摸著他因為激動而略顯緋紅的麵頰。
    林一白把孟蘇讓進自己的畫室，那是靠近客廳的另一件朝陽房間，房間裏到處都是林一白的繪畫作品和繪畫工具，隻在窗戶對麵的牆壁下，鋪著一張寬大而柔軟的床墊，床墊一角擺放著一隻高腳櫃，櫃子上麵零散的堆著一些零食和日用品。
    林一白的家一點也不像單身漢的住所，相反，倒是收拾得井井有條，每個房間裏都能找到他收藏的各種畫作，每個角落裏都能尋覓到鮮花的影子。
    孟蘇也像所有愛畫的人一樣，一走進畫室，目光就被那些大小不一、色彩、內容各異的畫麵吸引住了。他趁林一白去倒水的空閑，仔細的欣賞著房間中的每一副畫，希望從中找到能更深的了解林一白的東西來。
    林一白的作品很雜，但是風景畫還是占了大多數，孟蘇很快就從那些畫作中品出了康斯泰布爾的味道，不禁莞爾：這個青年的喜好竟然也和我這麼接近，真是奇跡！
    林一白捧著一個功夫茶盤走進畫室，見孟蘇正站在他畫的一幅鄉村風景畫前流連，便隨口問道：“怎麼樣，這是我的第一幅獲獎作品，也是我的畢業作！”
    “我看到了那個英國人的影子！”
    孟蘇微微笑道，此時的他，神情仿佛一位深諳世事的青年。
    “你也喜歡他？”
    這回輪到林一白驚喜了。
    “很多人都推崇透納或者庚斯博羅，但是我隻喜歡康斯泰布爾！”
    林一白斟了一盅新上市的綠茶，遞到孟蘇手中，孟蘇接過淺淺一啜，便放到了一邊。
    “不是不想和我說話嗎？”
    “我在看畫！”孟蘇不服的瞥了林一白一眼，又飛快的把眼神送回到畫上。
    “那就是還沒考慮好咯？”
    “考慮什麼？”孟蘇明知故問。
    “同意拿你的畫去參戰了？”
    “我就不明白了，你為什麼非要拿我信手塗鴉的東西去參展呢？”
    “我更不明白，你就那麼不願意把自己的作品展示給別人嗎？”
    “我有我的理由!”孟蘇目不轉睛的看著眼前的畫麵，他不敢和林一白對視，他怕一旦對視了，他就再也堅持不住自己的立場了。
    這感覺好奇怪，就像是他一心想得到某樣東西，可是等這東西真的到了他麵前，他又害怕被它迷惑了一樣，惶恐不安起來。
    林一白坐到孟蘇腳前的床墊上，大大咧咧的想把孟蘇也拉到身邊坐下，他邊伸手邊說道：“是不是你的理由就是不肯告訴我？”
    孟蘇下意識的把手往回一抽，身體帶著林一白的胳膊撤了撤，差點把毫無防備的林一白拉個趔趄！
    “你——不簡單呀！”
    林一白沒想到孟蘇小小年紀，就把合氣道練得這樣收放自如，忙鬆手道：“我就不明白了，你是不是有社交恐懼症呀？為什麼一看見我就不自在？怕我侵犯你什麼？”
    “我們剛認識對吧？剛認識的兩個人能推心置腹嗎？能彼此信任嗎？能互不猜測嗎？”
    孟蘇一連串地疑問像陣狂風似的，差點把林一白給問個大跟頭。
    幸好我是坐著的！林一白看了看麵前站著的那個少年，感到他的心思竟然和他的年齡有著極不相稱的成熟，這孩子究竟遇上過什麼事，心理這麼陰暗。不！不對，不是陰暗，而是——林一白想找個合適的詞來形容孟蘇的戒備之心，可想了幾秒鍾，除了“疑心太大”之外，他似乎又找不到孟蘇其它的與眾不同之處了。
    “我說——”
    林一白拍著身邊的空位置，說道：“你先坐下來，我保證不動你還不行嗎？我本來也沒想動你，我就是想和你說說那幅畫的事，我想——嗨，其實，我是想，你要是願意的話，我想讓你考我們學校！”
    “為什麼？”孟蘇沒坐，低頭俯視著林一白，“我答應媽媽，不學畫，我要學一門技術，將來能養家糊口的技術！”
    “就是為了讓媽媽開心？”
    “我媽媽為了我付出了很多!”
    “那假如我要你學畫也能報答你媽媽的辛苦呢？”
    “這不可能！”孟蘇想也不想就否定了林一白的說法，他覺得林一白是在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