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少年頻識愁滋味 第十五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516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蒙牛這趟來醫院其實是很心虛的。
尹恒的事他是第二天聽盧德寬說的,後者的意思是想趁尹家現在隻剩兩個孤兒,壓低了價格把豬場吃掉,不賺白不賺。
盧德寬這奸商的心思想的是很好,但對蒙牛來說,這種涉及了人命的事情還是令他很難承受。
蒙牛承認做縣長他回扣、賄賂、以及各種好處都拿了不少,但他自認都沒鬧出過性命攸關的事來,這次尹恒夫婦會出事,怎麼也跟他私扣通知書脫不了幹係,他心裏始終惴惴難安。
但他又舍不得那塊即將到嘴的肥肉,隻要盧德寬能順利把尹家的豬場吞並,一倒手就是兩三百萬的利潤,給他的“好處費”可想而知!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所以蒙牛明知不妥,還是硬著頭皮來了。
眼下盧德寬被秋霖的話激的想要擼袖子揍人,氣氛緊繃的一觸即發,蒙牛卻縮在旁邊不吭一聲,擺明是想讓他小舅子給秋霖個教訓。
然而盧德寬還沒來得及動手,屋外就非常突然的湧進了一群穿著製服的警察,門口的那幾個人想要反抗,迅速且輕易的就被製服了。
隨後,人群之外走進一個穿著淺色風衣的男人,“蒙牛,盧德寬,你二人因涉嫌貪汙及徇私舞弊被捕了。”
盧德寬瞪起他的牛眼,質問道:“你是什麼人?我憑什麼信你的話?”
男人一抖手裏的逮捕令,“這是你倆的逮捕令,看清楚了?”
盧德寬第一反應就是看蒙牛,一看之下他徹底絕望了,蒙牛癱坐在椅子裏汗出如漿,眼都嚇直了。
警察們可不管蒙、盧兩人感想如何,上前銬住他倆直接帶走,動作一如來時那般利索幹脆。
春朝和秋霖都被眼前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秋霖也不怯場,直接就開口對那男人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男人神秘的一笑,“孩子,我隻能對你說,蒙牛他多行不義必自斃,看他不順眼的人早就大有人在。”他走近了分別拍拍春朝和秋霖的肩膀,“你們哥倆是好孩子,以後一定有出息的!”
說完,他也不等春朝和秋霖反應,轉身就笑著走了。
春朝好半天才回過神,“這……這也太像電視劇了,一出接一出的,算怎麼回事兒啊。”
秋霖沒法跟他具體解釋,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他再提起也隻是徒添春朝的煩惱,“你管他們發什麼神經病呢,反正蒙牛這家夥是罪有應得,虧得警察來的快,要不咱倆今天還真危險。”
春朝皺皺鼻子,“我就不信他們真敢在醫院裏打人。”
“貪官都是蛀蟲和瘋子,”秋霖嗤笑一聲,“他們的神邏輯咱們這些小老百姓哪理解的了!好了朝朝,別想這些事費腦子了,你吃蘋果嗎,我給你削一個吧?”
春朝點頭說要吃,隨即又道:“那咱家豬場怎麼辦?你不是說要去省裏住嗎?”
秋霖笑了笑,拿了一個蘋果開始削,“我早想好了,我想把豬場賃出去,找個有能力的人幫咱們經營,咱隻管每年領分紅,其他的他能賺多少不該咱事。這樣咱倆找工作之前的生活費就有著落了,專心念書做好學生就得了。”
春朝眼前一亮,讚許的豎起大拇哥,“這主意真棒,厲害!”
“那是,”被春朝一誇,秋霖要是長尾巴都得翹到天上去了,“你不看看我是誰!”
過了幾天,市晚報上登出了蒙牛被雙規查辦的消息。
據報道,蒙牛這幾年貪了數百萬的錢財及各種昂貴物品,而且借職務之便為他的家人親戚安排了許多工作,私底下其實早已激起民怨,隻是大家都顧忌著他是縣長,不敢多說話。
如今也不知道是哪個人被蒙牛惹急了,把蒙牛之前的幾次大額的賄賂有憑有證的抖落了出來,而且材料還是直接上報到市裏和省廳,一看就是要置他於死地。
春朝不關心是誰告的蒙牛,隻高興曾經以那種惡心嘴臉出現在自個兒眼前的大貪官終於落馬,官場中又除了一害。
秋霖心裏卻暗自琢磨,到底是誰幫了他這個大忙,難道……
在這期間,恢複良好的春朝出院了,他們搬去省裏的計劃也正式提上日程。
鄭老頭架不住孫子的軟磨硬泡,到底還是答應跟三個孩子一起去省裏住,走前他還特意給平老司令打了電話,主要是為了通知他以後可別再把不聽話的孫子往九螭嶺這山溝溝裏扔啦,他這老頭子要跟著孩子們去城裏享福囉。
秋霖找人租賃豬場的事情在顧天正的幫助下辦得很順利,顧天正托他朋友的朋友找了縣裏一個農大畢業想要自己創業的青年,跟他簽了兩年的合同,明言隻要他為人踏實,過幾年直接把豬場轉給他都是可以的。
青年歡天喜地的應下秋霖的要求,種種辛勤創業的過程,略過不提也罷。
所有的事情塵埃落定,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踏上了前往省城的路。
抵達省城的第一夜,春朝兄弟和元寶祖孫是在顧天正家附近的旅館暫住的。
顧天正原本想讓他們先在自己家住幾天,等看好了房子再走不遲,奈何春朝哥倆都覺得這陣子把他實在辛苦的夠嗆,說什麼也不好意思再打擾他們爺倆了。
再者,鄭老頭能麻煩他視若己出的春朝和秋霖,也不能麻煩素昧平生的顧天正啊。
顧天正沒招,隻得給秋霖留了家裏的聯係電話,這才回家去也。
他前腳才剛走,後腳坐不住的這小哥仨就跟鄭老頭打了招呼,結伴溜達出去壓馬路逛夜景去了。
顧天正家周圍都是市中心的繁華地段,一到晚上林立的高樓亮起炫彩的霓虹,街邊也是車水馬龍人來人往,比九螭嶺那安靜偏僻的小山溝不知繁華熱鬧了多少倍。
三個初來乍到的少年並排走在熙來攘往的人潮中,頗有點劉姥姥剛進大觀園的意思,滿心滿懷的都是關於未來的憧憬和向往。
順著旅館外的水磨磚鋪成的人行道一路前行,他們走到了小吃街門口,燒烤啊大排檔啊海鮮啊各種食物的香氣順風飄進鼻子,勾的三個半大小子肚裏的饞蟲咕咕叫。
秋霖申請的瞅瞅春朝,腆著臉笑道:“那什麼……,朝朝,咱能不能……”去買點兒東西吃啊。
春朝憋著笑回看他,又看看一邊也是一臉忍耐的元寶,故意磨蹭了一會兒才說道:“想吃——就吃——唄。”難道他倆以為他能忍住麼。“不過,要記得給鄭爺爺帶回去一點。”
“哦也,”秋霖和元寶默契的抬手互相拍了拍,順勢搭上站在他倆中間的春朝的肩膀,屁顛顛往小吃街裏走,“朝朝(春朝)真是善體人意,你最好啦。”
小吃街的盡頭是裝潢的古香古色的中式美食街。
美食街裏最出名的酒樓叫做“月琳琅”,在省城是數一數二的大酒樓,掌勺的師傅是從廣東請來的,據說還會做滿漢全席。
今兒正好是平老司令的八十六大壽,平家的兄弟幾個在月琳琅席開十桌,隻邀請家裏的至親好友來給老爺子做壽,平原自然也在其中。
要說平小少爺平時也是個八麵玲瓏長袖善舞的主兒,不過那也僅限於在場人數少於十個的時候,人隻要多過十個平原就會站也不得勁兒坐也坐不住,總之就是渾身犯膈應。
今天就算是他最怕最愛的爺爺過生日他也不例外。
於是呢,平原趁著酒過三巡大人們都酒酣耳熱了,腳底抹油溜出了宴會廳。
月琳琅一共有地上地下五層,從最頂層依次往下數起,分別是宴會廳、婚宴廳,三樓全是包間,二樓是普通大廳,最底層是酒吧,五樓到四樓的樓梯口是一整麵的玻璃牆,映著外麵的霓虹燈那是相當好看。
平原出來躲清靜,不自覺的就站到玻璃牆邊往外看,這一看——好麼,正讓他看見了拿著烤肉串從小吃街那頭邊吃邊走過來的鄭元寶——還有他身邊的春朝兩兄弟!
平原反身就往外跑,正好跟出來找他的老媽馮玉珍錯身而過,“小原,你去哪兒?”
平原顧不得回頭,邊跑邊喊,“我見著個同學,下去看看。”
馮玉珍氣不打一處來,“你爺爺找你呢,先回來!”
平原跑得飛快,嘴裏呼嚕了句什麼話,他媽已然聽不見了。
這時馮玉珍背後大廳裏又走出一男一女兩個人,女的看年齡跟馮玉珍相仿,穿的很素淨,氣質卻極好,“玉珍,小原呢,老爺子滿桌子找他呢。”
“嫂子,我真快讓這小兔崽子氣死了,”馮玉珍回過頭,咬著牙笑罵,“說是看見個同學,非下去跟人打招呼,我嗓子都喊啞了也沒回來。”
被馮玉珍叫做嫂子的人名叫荷心,是平家已故長子的遺孀,現在一直跟著平老司令老兩口生活,在平家這個半軍事化的傳統大家族中有著很高的地位,上至暴脾氣的老爺子下至難纏不聽話的平原,家裏就沒人不給她麵子的。
荷心笑了笑,側臉對她旁邊的青年說道:“小七,你下去找小原回來。”
平齊點頭應了句,抬腳就走,大步子一跨人就走遠了。
馮玉珍靠近了荷心,跟她並肩站在玻璃牆下,往外邊看邊聊,慢悠悠的等平齊把小少爺抓回來。
平原下了樓就跟火車頭似的往元寶跟前一撞,“鄭元寶!你怎麼來了?你考的省裏的學校?”能在省城見到元寶令他很驚喜,說話的聲音都是尖銳而高亢的。
元寶和春朝、秋霖正吃的興高采烈,眼前一道黑影飛過,悚地他一愣,等他回過神來看清是平原,隻覺得自己耳邊簡直是有烏鴉在唱歌,“怎麼是你?”
“當然是我,”平原被元寶臉上明顯的不悅刺激的頭發都要倒豎,“除了我還有誰能一見著你,就從五樓跑下來跟你打招呼?喂,我問你話呢,你怎麼來了,是來上學嗎?”
元寶把竹簽上最後一塊肉撕下來吞進嘴裏,鼓鼓的活動著半邊腮幫子,擺出一副“我在吃肉我很忙”的架勢,就是不搭理平原。
平原氣得紅了眼,“鄭、元、寶!你怎麼回事兒你!說話!”
秋霖看不過眼,過來打圓場,“噯,平原,你還記得我嗎?”
平原勉強的把眼睛從元寶身上挪開,“尹秋霖?你怎麼也來了?你不是跟我同歲嗎?”說著話,視線在春朝上下打量了一圈兒,“你——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