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眼前這妖媚的女人著實沒好感，不管她那囂張的態度，單是阿朱見了她那要流口水的表情就讓我氣悶。
    “阿姐，她竟然比你還漂亮。”
    我狠狠地瞪著阿朱那張花癡臉，咬牙切齒道：“人妖不如花妖漂亮，那就怪了！”
    阿朱目瞪口呆的看著我，嘴巴能塞上一個雞蛋。
    那女人淡淡看了我一眼，什麼也沒說，轉身走向了別處。
    高跟鞋隨著腳步發出噠噠的聲音，她塗滿紫色指甲油的手指撫過櫃台，淡淡道：“浮生殿。”
    又撫過上麵那盞刻有鳳凰的青燈，“朱雀燈。”
    瞳孔微微收縮，我眯起眼睛。
    視線又移動，她抬頭看著牆上那麵被我弄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鏡子，淡淡道：“這應該是輪回鏡吧。”
    如果剛才我以為她說的是浮生店的話，那現在我可以肯定，她說的是浮生殿。
    那個女人轉過身，疑惑的看著我，問道：”為什麼沒有紅塵水？“
    我審視了這個女人半晌，沒錯，她是個人，而且還是個基本對我沒威脅的人，隻是，放眼天下，知道浮生殿這個地方的妖也已寥寥無幾，更何況是人。
    嘴角突然彎起，我拂拂衣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問道：“你是誰？”
    她妖嬈一笑：“人。”
    我端詳著手中的杯子：“隻怕不是普通人。”
    “何以見得？”
    “有哪個普通人會男扮女裝來我這裏說什麼浮生四寶。”
    他眉梢一挑：“怎麼，現在偽娘多的是，又不缺我一個，再說，就算浮生殿很隱秘，可也總歸有知道的人。而且，我知道的怕是遠比你想象的多。”環顧四周，他朗聲道：“浮生四寶，浮生殿，看浮生，朱雀燈，燃朱雀，紅塵水，忘紅塵，輪回鏡，渡輪回。我知道你叫關世，你有一隻叫做蛋蛋的狐狸，而你，”他又看向阿朱，“便是朱雀燈的燈靈。”
    “嗬嗬，”我失笑，“雖然浮生殿本就不是什麼秘密，但你知道的不少，我很好奇，你還知道什麼呢？”
    他一撇嘴：“沒了，就這麼多。”
    這人妖一定有貓膩，我抬手對他示意了一下：“坐，你總不會是想站著和我談吧。”
    他也不客氣，一把拉過椅子坐在了我對麵。
    “你來我這裏所為何事？”喝了一口奶茶，自從認識言小多後，我就一直在喝奶茶，雖不及茶，但也別有風味。
    他很自然從我手裏拿過奶茶，完全無視我要殺人的眼神，含住吸管就喝了下去。
    “你……”
    他吧唧吧唧嘴，皺著眉頭，十分不屑地看著我：“你怎麼喝這玩意兒，這麼難喝。”
    我閉上眼，深呼吸一下，盡量語氣平靜地問他：“要是你沒事，justgoout!”
    他一撇嘴，“我費這麼大周章，大老遠跑來自然是有事，”頓了一下，收起臉上輕浮的表情，認真說道：“我要紅塵水。”
    “嗯？”我冷笑一聲：“紅塵水？我這裏可是書店，不賣水，再說，紅塵水你當是大白菜啊，說要就要。”
    他似是知我早會如此，也不急，隻從包裏拿出一個類似於小玉牌的東西，一指長，圓弧狀，沒有任何裝飾，通體潔白，宛若羊脂瓊玉。
    “我知道紅塵水難得，所以，”小玉牌被推到我眼前，“我拿來了這個。”
    我低頭，看著那塊小玉牌，嗯，有些熟悉的感覺。拿起來，在手裏掂掂，很輕，跟塑料似的，想騙騙人都不行。舉到順光處看看，晶瑩剔透，裏麵隱隱有一些白色絲條狀物體。
    “有點眼熟。”我將玉牌放下，推回給他。
    他看著我，瞪大眼，難以置信的喊道：“大姐，你隻是看著眼熟！？”
    我點點頭，確實眼熟，另外，還有那麼點親切的感覺。
    “別想拿這個賄賂我，不是什麼好玉。”
    他嗤嗤一笑，“看來你當真是太老了。”
    我翻了個巨大的白眼，還不帶說什麼他突然把手伸盡衣服裏，在胸部抓來抓去。
    “咳……”一口奶茶嗆到了喉嚨裏，我被這死孩子驚了。
    “看看這個。”他從胸部掏出一本巴掌大小的冊子，甩到我麵前。我盯著他那稍扁的胸，忍不住腹誹，丫的，這什麼變態！
    我拿起那本冊子，線裝的，非常古舊，是真正的古物，要有上千年曆史了。封麵上的字跡早已模糊不清，頁麵泛著黃色，似是稍一用力就能捏碎。我小心翼翼的打開，清秀的小篆映入眼簾，帶著江南的婉約清秀，隻一眼便可想到寫這字的該是怎樣慧質蘭心的姑娘。
    我抬眼看了看對麵的人，他努努嘴示意我讀下去。我想，反正閑來無事，就且看看這距今一千年的冊子上到底寫了些什麼。
    小篆玲瓏排列，散發著獨有的墨香，伴著窗外和煦的陽光，我看著冊子，仿佛又回到了千年前，那裏羅衫錦袍，酒肆飄香，公子佳人依稀還是昨日的影子，隻不曾想，轉瞬間便已過去前年。
    我一字字細看，一點點回味，可越往下看心內的平靜就一點點被打破。
    早已淹沒的往事漸漸浮上心頭，從虛無的一縷到模糊的輪廓，再到無比的清晰。
    那暴雨中嬌弱的身影，遲遲不肯離去卻隻是為一株枯敗的牡丹。
    這……
    一個小冊子，竟然滿滿寫的都是我，“啪”我合上它，直接掀開了最後一頁。
    一方殷紅的印章刻在結尾，鮮紅刺目，隻叫我恍然。
    我食指輕撫那個飄逸的柳字，問道：“你是煙兒的什麼人？”
    “煙兒，煙兒，這本冊子的主人是叫柳煙嗎？”
    我點點頭，將冊子放好，拿起那塊玉來，細細摩挲，“當年我答應煙兒，日後若有人拿此來找我，我便會幫他做一件不違背我原則的事。你究竟和她是什麼關係？”
    他沉默半晌，才道：“我叫柳塵，她是先祖。”
    “哦？”我眉梢一挑，“煙兒是女子，你怎會姓柳？”
    “嗬嗬，祖上傳下來的規矩，家中必須要有一子姓柳。至於從什麼時候就有的規矩，連最老的太爺爺都不知道，傳說是因為穆家先祖愛上一位姓柳的女子，因愛極，所以才會有這麼一條規定。”
    我喃喃道：“算穆子峰有良心。”
    “什麼？”他沒聽清。
    我搖搖頭：“沒什麼，這麼說，你是屬於穆家姓柳的孩子了。”
    他聳聳肩：“不是。我本來姓穆，不過，”他指了指自己：“我這個樣子怎麼能給穆家傳宗接代，所以五年前改性柳了。”
    我看著他那一身女子的打扮，唉，果真是個gay，也難怪穆家要改人了，畢竟都過了一千多年，祖訓能遵從到現在已實屬不易，怎麼還能再強求把好苗子送到外姓手裏呢，隻是，看那眉目，倒又少了個帥哥呦。
    我讓阿朱衝了杯新的奶茶，喝了一口道：“我一千多年前認識煙兒，”指著那方玉牌“這是我的一片真身花瓣，冊子上寫的很清楚，當年我以此作為信物，許煙兒一個承諾，可一直沒人來找我，漸漸的，我也早把這茬給忘了，隻是不曾想，你現在居然來了。”
    他拿起原先的奶茶，皺著眉又喝了一口：“其實說起來好笑，雖然這兩份東西乃祖上傳下來的，可它們除了年份夠久之外基本沒什麼價值，誰會相信上麵寫的東西呢，什麼浮生殿，什麼觀世仙子，所有人隻當是個玩笑，在家裏最艱難的時候都沒人想起這玩意兒。”
    “那你怎麼會相信，還找了來。”
    他看著我，頓了半晌，眉目間是不曾有過的認真與寞落：“我……是沒辦法了呀。”
    我低下頭去，不看他的眼睛：“可紅塵水不是一般的水，它來自冥界，你們常說的孟婆湯就是由它製的，除了讓人忘卻前塵，沒有其他作用，你真的要把這唯一的機會浪費到要一杯紅塵水上嗎？”
    他猛地一把抓住我，力氣大的直叫我發疼，“如果…如果你能去救一個人，那我就不要這紅塵水了。”
    我微微皺眉，想把手抽出來，奈何他抓得太緊，縮了幾下竟然沒成功，終於，我放棄了：“你得先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啊。”
    他狂點頭，一臉的激動。
    看他瘋瘋癲癲的樣子，我著實懷疑這個人是不是精神也有問題。
    可憐滴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