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二 【安姑娘說我隻是一介草民】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432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何懷縱又被噎了一下,終於拿起手邊的茶水灌了一口,隻是茶水早涼徹,再嚐不出什麼別樣滋味。
安樂不動聲色打量著他,他說了來問自己的意見,可你不亮你的武器我幹嘛給你看我的盾牌?而且,不管是結盟,還是打壓之類的事情,那是有錢人有權人的遊戲,和她一介草民可沒有半分幹係。至於她平日行徑,那都是浮雲,浮雲罷了。
“我並未怎麼關注這個事情,所以也不大了解,武安王爺這次是指名道姓單邀秦家嗎?”安樂琢磨了會,決定先問個清楚。
那何懷縱答道:“隻是邀請秦家去上京這個消息傳得比較開罷了。武安王府實際上是擺了場大宴,說是來者皆是客,不然以我何懷縱這雕蟲小技,哪敢貿然對武安王爺有所動作?”
安樂冷笑,雕蟲小技?這何懷縱不知跟著哪家學的歪門邪道之術,他家裏的丫鬟是如何被吸幹了死掉的,別人沒看到,她可看到了。跟這人近身打鬥還不一定是誰吃虧呢。
“既然名言擺宴且去者皆客,那何城主便去就是。問我這一介草民,也沒什麼用吧。”
這時那何懷縱的眼神卻忽然變得誠懇:“我雖表麵上受家父器重,實際上他卻暗地裏不止派人傷過我一次。在這最安全的家中,就算是我血濃於水的親人也時時刻刻想著害我,卻是姑娘不言不語地幫了我多次,助我除敵當上城主。我何懷縱如今新官上任雖已經安了百姓的心,但盟友卻是寥寥無幾,現下隻有安姑娘你,才能讓何某放的下心去相信,和商量大事。我何某一生也未對人如此坦白過,安姑娘你還是要將我拒於千裏之外嗎?”
安樂有些不屑,這世上本就沒什麼人能讓你相信的,你選擇相信我,沒準也是個極大的錯誤。但看他模樣卻又是少見的十分坦誠,便收斂了那吊兒郎當的心思笑笑地看他。
“何城主同武安王爺家有過節嗎?”
“不,但倘若武安和秦合璧,就是另一番說法了。”
果真如此,安樂漸漸明了。可這些人都是看不透,強強聯合總是為了利益,大勢所迫,誰又能改變得了什麼。與其如此不甘,倒不如想一想仇敵變得更加強大後,自己如何生存吧。不過這兩王爺聯手的話,於她家公子來說,的確會讓事情變得棘手更多。但從另一方麵來講,也會讓事情好辦不少。畢竟樹大招風,哪個皇帝會真的容許一個朝臣金錢勢力蓋過自己?武安王爺不會韜光養晦,槍打出頭鳥,太著急的人必須死。
而就在安樂和何懷縱幾乎確定兩家王爺會聯手之時,那邊秦家準備去赴宴的人神色卻並不是很輕鬆。秦初還好,吊兒郎當慣了,笑容就跟長在臉上了似的摳都摳不下來,而長子秦昂卻是滿臉嚴肅。其實相對於朝堂上的權利紛爭,秦王爺更喜歡在這江湖市井中如魚得水的生活,有錢就是老大,你胸懷仁慈了老百姓沒準還把你當神膜拜。可一旦與權利沾了邊,那是生是死就由不得自己了,睡在自己屋子裏都怕有人從床下衝出來砍你一刀。可這規律就是這樣,官商一家親,他逃也逃不掉。
秦王爺,包括今次被派去的他的兩個最得意的兒子,都心知肚明,此行若是不對武安王爺有大的忤逆便不會有什麼衝突,隻是……驕傲慣了,誰又甘心呢。
十一月中旬,是武安王府擺宴的日子,該上路的早早上了路。安樂當日並未向何懷縱透漏過多,卻明白告訴他自己也會去上京赴宴,而且會在暗地裏照應著他何懷縱。何懷縱雖未得到什麼有用的,卻依然滿足而退。殊不知武安王爺那樣的大樹,又哪裏顧得上他這樣的小螻蟻?除非螻蟻不自量力,有所動作。
安樂倒是很好奇,何懷縱這樣有野心有膽量的卻有些不識好歹的人,究竟會掀起什麼樣的風浪來。
這十一月之宴公子隻允了安樂隨行,廖遠不知去了哪裏,廖轍留在了如意賭坊。公子如今已不再刻意掩飾自己在賭坊的身份,所以此次是以賭坊不世出的低調老板出席的,公子的存在本就是個半透明,真麵目見過人少之又少,所以安樂他們此行也算是無壓力的,因為基本不會有人認出公子來。而認出的,大多不會有什麼動作。
十一月,秋菊盛放。
安樂一路舟車勞頓也不忘看周邊風景,上京的菊花開得絢爛,她不禁想起公子筆力蒼勁的“滿城盡帶黃金甲”來。她,廖遠以及廖轍,從未將看不到事物的公子看作盲人過,不知是因公子的沉穩從容,還是習慣了他的強大氣場。可安樂又不止一次地,想起公子根本看不到他最愛的秋菊開得是如何爛漫,她就覺得心疼不已。有沒有那麼一種方法,能讓公子的眼睛再明亮起來呢?
“發什麼呆?”
正入迷地想著,腦殼忽然被人給輕彈了一下,卻是公子輕笑地看著她。
安樂摸了摸額頭,傻笑一聲:“公子怎麼知道我在發呆?我明明是在賞菊啊。”
公子勾唇,微微閉上眼帶些困意道:“一路上你都是個話嘮,這會子到了上京忽然安靜了,我還真有些吃不消。”
安樂動了動身子,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好,清麗的聲音伴著腰間玉飾的清靈撞擊聲:“原來公子你喜歡被聒噪啊。”還以為公子是喜靜的……難不成這十六年來她都看錯了啊……
公子表情似笑非笑,閉著眼睛卻沒有再回答她。
安樂冷了場,扒開簾子繼續往外看。
一夜新霜著瓦輕,芭蕉新折敗荷傾。耐寒唯有東籬菊,金粟初開曉更清。馬車嗒嗒地開過秋菊盛放的地區,停在了一家客棧前。這客棧乍一看樸素平常,細細觀察下去卻又給人典雅文靜之感。安樂他們在此下了馬車,住在了這典雅客棧裏,等待著趕赴第二日的王爺宴。
由於這家客棧離武安王府極近,這些天來投宿的人特別多,安樂和公子被安排在了分得比較遠的兩間房裏。兩人都不是什麼不會照顧自己的人,也沒表現出什麼來,隨兩個小廝各自去了自己房間裏。
入夜。
原本在打瞌睡的守夜夥計忽然聽到什麼清脆的聲響,驚了一驚清醒了不少,探著脖子尋找聲音的來源。不多時那黑暗中漸漸走出一抹亮藍色,卻是白日裏隨一個瞎子來投宿的那個少女。琥珀色的瞳孔在夜裏尤其亮,薄如蟬翼的麵紗邊角是朵含苞待放的夜來香,輕輕巧巧地,在這夜裏緩緩走進,晃得他有些懵懂。不知是那自骨子裏出來的氣質,還是那過於明亮的瞳孔,這夥計看了一眼,竟一度迷亂了思緒。
卻見那少女輕輕一笑,髻上步搖無聲輕晃,在他麵前站定。
“這位小哥,白天隨我來的那位公子住在哪間?”
那夥計依然有些愣神,條件反射指了指樓上聲音和他眼中的少女一般迷蒙:“二樓左拐,右手邊第三個房間便是了。”
“多謝小哥了。”少女又是輕輕一笑,轉了身朝二樓走去。
這少女自然是跟公子一趟兒來的安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