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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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蓬萊池荷花盛開,景色宜人,對岸的歌姬們正在排練著新式的舞蹈和歌謠,仔細分辨還可以聽到隱隱的樂音。
如此怡人的風光卻隻有我一個人,不免有些寂寞。
自從回宮後,我已有幾日未見到李振睿了。
積累了三個月的國事讓他整日在甘露殿無暇分身,我也不願意去打擾他,隻每日遣人送些點心過去慰問。
隻是真的很想他。
今日終於忍不住親自去甘露殿給李振睿送點心。
行至一僻靜處,卻見一人正欲投湖自盡,我連忙叫住他,不由驚訝道,“衛鳴?怎麼是你?”
“君上……我……”衛鳴一副失了魂的模樣,欲言又止。
“出什麼事了?”我平靜地問。
衛鳴羞愧地低下了頭,“我……難以啟齒。”
我見他忸怩半天卻沒有說出隻字半語,便道,“究竟是什麼事非要你自尋短見?”
衛鳴憤恨地咬咬牙,眼中隱隱有著一簇火,“士可殺不可辱,我已沒有臉麵活在世上,君上大恩衛鳴隻好來生再報。”
我慢慢地踱了幾步,看了眼他此刻的神情,不由微笑道,“若我說,我希望你今生就報呢?”
衛鳴訝異地抬起頭看向我,似乎奇怪我竟然也有需要他報答的時候,但是卻毫不遲疑地點頭道,“好,但憑君上一句話,衛鳴萬死不辭。”
我上前幾步,在他耳邊細細言語一番,他的神色數變,終於問出口道,“君上……你……你都知道?”
“這種事在侍衛間並不是秘聞。”我淡然道。
他眼中怨恨之色愈甚,但馬上又正了正神色道,“好!既然君上希望我這樣做,我即便拚盡全力也要讓那個王八蛋死……”
他的眼中是強烈的怒火,仇恨的種子在當日便已生根發芽,如今終於將迎來巨變。
“注意,不要表現的太過,還是如往常一般。”我又叮囑了一句。
“君上請放心,小人一定將此事辦妥。”
“若辦妥此事,可能你也不必去死,我會讓你得到應有的回報。”我慢慢說道。
“謝君上。”他向我重重地磕了幾個頭,滿臉的堅定之色。
棋局已擺好,我心中的刺是到了拔去那一天了。
攏了攏被風吹開的披風,我緩緩向甘露殿而去。
剛一走到殿外,禦前的寧公公便攔住了去路。
他對我拱拱手,低眉順眼地笑道,“君上恕罪,皇上這幾日都忙著處理政事,吩咐奴才不要讓人進去打攪。”
我知道這段日子李振睿除了上朝和召見大臣,一步也沒踏進後宮,更不許後宮妃子進甘露殿,隻是這已經快七日了,料想他應該也忙得差不多了吧?
而我,實在很想他。
從來不知道自己竟會這般離不開他,想來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我對著寧公公微笑道,“煩請公公通報一聲,若皇上歸罪下來,由本君擔著。”
“這……”寧公公為難地猶疑了片刻,最終還是同意了。
甘露殿中緩緩升起一縷熟悉的龍涎香,但桌案上那高高疊起的奏章讓我不由很是心疼。
無數人羨慕著這九五至尊的寶座,卻從來不會用心去思考在這寶座之上要承擔著怎樣的責任和艱辛。
“你來了。”李振睿抬頭看了我一眼,又低下了頭。
他的身邊侍立著兩個小太監,一個將未翻閱的奏折整齊地排好,另一個將已翻閱的奏折分門別類地安置。而下首的兩個小太監則負責隨時記錄和彙報。
我緩緩上前,走到了他身後。
身體微微前傾,靠到了他肩上,“皇上辛苦了。”
他將手中的奏章畫了個圈,伸出右手輕輕拍了下我的臉頰,“還好,倒是你,不好好養胎,怎麼來這兒了?”
“皇上是嫌微臣吵到你了?”我故作生氣地回道。
李振睿笑了笑,“當然不是,等過幾日朕得空了再去看你。”
我這才舒展了雙眉,“皇上莫要食言才好。”
“這是自然。”李振睿握住我的手,又似想起了什麼道,“既然你來了,朕正好有東西要給你。”
“哦?”我有些好奇地挑眉。
李振睿揮了揮手,一旁的小太監立刻會意地走到了內室,自一隱秘的暗格中小心地取出了一個盒子。
李振睿接過盒子,放到我手中,“打開看看。”
盒子很是輕巧,做工精細,應是價值不菲,隻不知盒中之物是什麼。
我並沒有直接打開,而是將之放在耳邊輕輕搖了搖,卻並沒有聽到其中的聲響,不禁玩笑道,“皇上不會要送微臣一個空盒子吧?”
李振睿懲罰似地捏了捏我的鼻子,“你再好好猜猜,猜錯了朕隻好賞給別人了。”
我連忙收起玩笑之心,討饒道,“是微臣的不是,還是不猜了。”然後終於迫不及待地打開了盒子。
盒子分兩層,還內置一個錦盒,打開那個錦盒才終於看到了盒中之物。
是一顆彩虹眼黑曜石耳釘,微微閃著七色的光。
這種寶石我是平生第一次見到,卻被它的成色深深吸引。
寶石呈天藍色,中間是一圈圈不同顏色組合而成的圈,仿佛一隻神秘的眼睛。
南夏雖然物產豐富,但黑曜石卻隻有西秦才有,一般的黑曜石已是少見,而這種彩虹眼黑曜石卻是世間珍品,我也隻在奇聞異誌中見過,沒想到還真的有。
我不知道李振睿是怎麼得到這樣的寶石,又是怎麼做成的這枚精致的耳釘,但內心已是感動地不知說什麼好。
原本因前幾日與北辰君的交談心中有些疑慮和不快,此刻也煙消雲散。
歲月靜好,兩心相知,夫複何求?
“皇上幫微臣戴上可好?”我對他笑道。
李振睿聞言取出了盒中的耳釘,在取出的刹那,接觸到更亮的光線,耳釘的彩色光也愈加明顯。
他輕聲道,“會有點疼。”
“沒關係。”我搖搖頭,將身子靠到了他身上,閉上眼靜靜等待。
左耳一陣尖銳的疼痛轉瞬即逝,然後是隱隱的鈍痛,應該是戴好了。
鏡中的男子微微偏了偏頭,白皙的耳垂此刻還有些紅腫,但那顆黑曜石耳釘卻奪目得攝人心魂。
李振睿自身後輕輕摟住我,“隻有熙兒才配戴這無價之寶。”
我有些不安地垂下眼,“這耳釘如此奪目,微臣的耳垂好像都無法承載它的重量。”
李振睿低笑道,“你初次佩戴有所不適亦是正常的,習慣便好。況且,這黑曜石有辟邪、改善睡眠之功效,與你的身體大有裨益。”
他如此說,我也隻好放下擔憂,重新審視鏡中的自己。
鏡中人身著白玉色的衣衫,一襲水藍色的披風下,耳邊的黑曜石耳釘熠熠生輝,於明豔之中又多了一份神秘和高貴。
這個人真的是我?連我自己都快認不出自己。
此刻的我與謝府中的謝三公子真是不可同日而語。
我自小便習慣隱於人叢,如此奪目於人前反而有些不適,不過即便他人嫉妒又如何?
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①
看我有些出神,李振睿將我攬在懷裏調笑道,“這次可不許你再將朕送你的東西賞給其他人,否則朕定要好好罰你。”
我不由紅了臉,沒想到李振睿未踏足後宮半步卻還能知曉這些事,正了正神色承諾道,“微臣不敢,此生定好好珍戴它。”
“熙兒……”李振睿看著我,將我摟得緊了緊。
我抬起頭送上雙唇,他低下頭順勢吻了下來。
本以為簡單的一個吻,卻越吻越深,直到李振睿偏過頭結束了這番糾纏。
他的手摩挲著我的唇,眼中卻似乎有些不忍,“熙兒,朕……”
“嗯?”我低低地應了聲,他此刻想做什麼我很清楚,但他的神情我卻看不懂。
直到他開口對我說著我萬萬沒想到的話,“朕接下來可能會寵幸雅貴君。”
其實他沒必要與我說這些,他是皇上,他想要寵幸誰都是我無可奈何之事,但他願意告訴我,可見是將我放心上的。
隻是盡管知道這一點,我依然高興不起來。
我自然不會再像過去那樣阻止他,與他鬧別扭,我總該學會識大體,這是我身為南山君應該做到的大度。
何況,上官家於社稷有功,雅貴君又如此卓然出眾,我實在沒理由阻攔。
我不自覺地撫上了小腹,強顏歡笑道,“微臣如今有孕在身不能侍奉皇上,有雅貴君在微臣也放心了。”
李振睿似是沒想到我這麼平靜的回答,微一錯愕後便讚歎道,“熙兒顧全大局,朕心甚慰。”
我心中苦笑:不是因為顧全大局,而是無可奈何。
“皇上這幾日太辛苦了,也應該注意休息,微臣特意為皇上準備了銀耳蓮子湯和棗泥糕,皇上嚐嚐?”我對他微笑道。
李振睿點點頭,“好。”
我端起小碗淺嚐了一口湯後再小心地將湯勺遞到他嘴邊,李振睿都非常配合地一口吃下,我們在這靜謐而祥和的氣氛中慢慢地用完了點心。
轉過身將點心碟子放到侍女手中,無意間看到奏折一角,“男後”兩字令我忍不住驚訝出聲。
李振睿靜靜地看著我並未說話。
而我此刻也顧不得後宮不得參政,大膽地翻開了那本奏折。
這是父親的奏折,竟是提議皇上冊立男後,而這個男後毫無疑問指的是誰。
在那一堆奏折中我又看了幾本,竟然還有附和之聲。
我明白他們的打算,現如今王家、樊家失勢,王貴妃雖免受波及,但也勢單力薄。
後宮之中,位份最高又最受寵的隻有我一個,何況我還有孕了。
而上官家本就顯赫,若來日上官溫雅也受了恩寵,定會與我並駕齊驅。
所以便迫不及待地想在上官溫雅受寵前讓我搶占先機。
但他們竟然沒有深究過皇上的打算……李振睿寵愛我是不假,但還不至於想立我為後,這一點我很清楚。
而上官溫雅受寵是必然之勢,如浮萍一般的謝家又怎能撼動這棵大樹?反而暴露了謝家的野心和勢力。
簡直就是……
“愚不可及。”我沉默片刻後憤然出聲,看向李振瑞嚴肅道,“微臣並不知曉此事,還請皇上明察。”
李振睿按住我的肩,探尋地看著我的眼,平靜地問道,“熙兒難道從未想過要成為皇後?”
我深吸一口氣,淡淡地回道,“從未想過,皇上想讓誰當便讓誰當,與我何幹?”
李振睿聞言不禁笑道,“不愧是朕的熙兒,真是一如既往的……”李振睿止住了笑,指尖輕輕地點了點這幾本奏折,看向我道,“那麼熙兒希望朕如何處理這件事?”
我知道他沒說出的話,隻垂下眼道,“皇上欲如何處置微臣都沒意見。”
並非我明哲保身,一來我確實並不知曉此事,二來我若有偏袒之辭定會讓李振睿對我有所疑慮。
想到此處,真有些後悔當初修書回家,竟然讓父親生出了這些不該有的念頭。
即便有,時候也未到。
若我有朝一日能成為男後,也定是李振睿真心實意地希望我與他並肩,而非被人催促和逼迫。
而我,等著這一日。
李振睿命人將奏折退了回去,對傳話的人道,“告訴謝大人,為人臣子,鞠躬盡瘁便可,有些事毋須他操心。”
“是,皇上。”傳話的人緩緩退出,而我也起身向李振睿告辭。
“也好,你早些回去歇著,這龍涎香聞多了於你養胎無益。”李振睿點點頭道。
“嗯。”我對他微微一笑,緩步離開了甘露殿。
但心中卻五味雜陳,也難怪李振睿欲寵幸上官溫雅了,想必也有這一層意思在裏頭。
看來未來這後宮將會有一顆新星取代我了。
三日後,李振睿便翻了上官溫雅的牌子。
隨後幾日,都夜夜召上官溫雅於長生殿侍寢。
而我,盡管有這黑曜石的守護,卻依然夜夜難眠,導致腹中的孩兒也睡不安穩,即便日日飲那紅蘇湯,效果也不甚明顯。
任誰看到自己夫君有了新寵也高興不起來吧?李振睿可真是難為我了。
這樣的煎熬不知會持續多久。
“君上,新招的歌舞姬和樂師到了,是否要去梨園看看?”蝶衣在我耳邊念叨,“君上整日不出門也太悶了。”
“出門有什麼好的。”我淡淡回道,“懶得與其他人言語。”
宮中並沒有多少值得深交之人,我也不願與他人太過親近,故而在後妃中一直獨來獨往。
不過歌舞伎和樂師卻是要去看的。
正在說話間,崔明朗已踏步進來,對我笑道,“這世上也沒有比你更孤高之人了。”
我不禁對他笑道,“孤高又何妨,省卻我不少麻煩。”
崔明朗莞爾一笑,“原來是怕麻煩。”
我笑而不語,被他拉著手勸道,“今日天氣甚好,出去走走吧。”
我同意地點點頭,“也好,正好去看看新來的樂師和歌舞伎。”
“這宮中除了占星,便也隻有這個吸引你了。”崔明朗笑言。
我披上蝶衣為我遞過來的披風,在崔明朗催促下走出了東華閣。
“怎麼了?”察覺到崔明朗看我的視線,我忍不住問道。
崔明朗收回打量我的眼睛,對我道,“皇上對你果真疼愛,這彩虹眼的黑曜石可是世間罕有。”
我微笑道,“皇上待我確實很好。”
李振睿待我幾乎傾盡所有,任何稀罕物都會第一時間送到我這裏。
我從小到大都未見過那些寶貝,也確實大開眼界。
然而我對此實在沒有太多鑒賞力,怕明珠蒙塵,所以也隻是見喜歡的收下,絕大部分都退回給李振睿。
無論再好的寶貝都不過身外之物,看多了便也不再稀奇。
我真正想要的,卻是李振睿無法給的。
此刻耳垂已沒有半分痛楚,而這黑曜石耳釘卻無論走到哪兒都能讓人眼前一亮,故而無論我在哪裏都會成為焦點,一如此刻。
“參見南山君、東華君,君上千歲千歲千千歲。”看見我與崔明朗的那一刻,眾人紛紛跪下身行禮,有好幾個卻還愣愣地看著我忘了行禮。
我也並不計較這些,隻揮了揮手讓他們起來,“本君隻是路過,你們繼續排練,不必理會。”
眾人這才放心地繼續排練。
這次新召了三位樂師,數十位歌姬和舞姬,無論模樣和姿容都極為出挑。靡靡的樂音和輕紗舞衣勾勒著她們曼妙的身姿,引得不少宮女侍從流連,就連東、西宮的眾多嬪妃也常往梨園走。
看到王貴妃和舒德妃向我點頭示意,我與崔明朗慢慢向她們走去。
“貴妃娘娘和淑妃娘娘好興致。”我開口道。
另一邊的王婕妤和莫才人也頗為不情願地向我行了一禮。
“難得見南山君出了東華閣,看來還是東華君的功勞。”舒德妃對我點頭笑道。
崔明朗謙虛地擺了擺手。
我淡笑道,“勞娘娘記掛,今日天氣甚好,沒有錯過今日這番美景甚幸。”
王貴妃靜靜地看著我的腹部,然後突然說道,“臣妾之前還不信,如今看來,南山君是真的有孕了。”
舒德妃這才將目光放到了我的腹部,驚訝道,“什麼?南山君有孕了?”
隨之而來的幾聲驚訝卻不是來自她們,而是西陵君樊建斌、房貴君、青貴君、雅貴君和王貴君等人。
唯有早就知道我有孕事的崔明朗沒有表現太多的驚訝,隻平靜地看著我有些隆起的腹部。
我也不知如何解釋,隻好點點頭,回道,“已有近五個月的身孕,故而身形笨重了些。”
房勝澤和王謙梁俱是有些難以置信地走到了我身前,盯著我的腹部看了半響,張大了嘴,其驚訝程度足可以吞下一個雞蛋。
一旁的司馬青岩卻是少有的沉默,看了眼西陵君,而西陵君此刻卻神色有些陰沉,看向我更多了分敵意。
而雅貴君卻不像其他人那般驚訝得連禮數都忘了,向我恭敬地行了一禮。
“請起。”我對他點頭示意。
現在這宮中最受寵的便是他了,但他的神色卻一如初見時那般溫和有禮,沒有半分恃寵而驕,實在令人難以產生半絲不快。
“男人生子未免太過驚世駭俗。”房勝澤止不住搖頭。
王謙梁則撫摸著下巴一臉興味之色。
“可見是妖孽。”莫才人撇著嘴接口道。
我忍不住皺眉。
莫才人卻似沒看到我的神色,依然自顧說道,“也不知這孩子未來……”
“放肆。”我低喝一聲,神色冷冽地看向王貴妃,“貴妃娘娘,女妃雖不歸本君管轄,但若莫才人再敢放肆,本君也絕不留情。”
王貴妃不滿地看了眼莫才人,對她使了使神色,莫才人小心地退到了一邊。
“莫才人不懂事,還請君上莫要計較。”王貴妃笑道,“臣妾回去定當好好管教。”
我這才恢複了神色,“如此便好。”
我並非一個愛計較之人,但如今累及孩兒,便不能再坐視不理。
也怪我平日裏太過孤僻,積威不夠,才讓其他人如此放肆。
崔明朗拍拍我的肩,示意我息怒。
房勝澤本欲附和莫才人,見我剛才驟變的神色,便也不再說話。
倒是雅貴君對我溫和地說道,“君上的黑曜石耳釘倒是於養胎甚為有益,可見皇上還是最看重君上。”
我平靜地回道,“雅貴君說笑了,皇上對後宮一視同仁,眾妃都同沐恩澤。”雅貴君的這一句不免捧殺我。
上官溫雅淺淺地笑了笑,卻是低下了頭。
他這番一笑一低頭間令我也忍不住怔愣許久。
直到樊建斌冷冷的說話聲才令我回神。
“謝淩熙,不要以為你如今有孕,我便怕了你。”他在我麵前壓低著聲音,看著離我們有些遠的眾人對我說道。
我瞥了他一眼,神色並沒有太大的變化。
良久等不到我回應,他有些著惱道,“如今上官溫雅進宮,你以為皇上還會獨寵你一人嗎?”
我轉過身便欲離去,實在懶得與他多費口舌。
但他不罷休地攔住了我的去路,“謝淩熙,我真是看厭了你這高傲的樣子,將所有人都不放在眼中,你不過是一個小家小戶的庶出,有什麼資格俯視我?”
我壓下心頭的不快,深吸一口氣,轉過身重新看向他,似笑非笑地道,“樊建斌,你是否想過,為何樊家獲罪而你安然無恙?”
我的這個問題是他未想到的,一陣錯愕後依然沒忍住心中的好奇,有些不耐煩地問道,“為何?”
“因為……”我輕輕地勾起唇角,“我喜歡親自動手,慢慢地折磨你。”
“你……”樊建斌被我的話激得臉上青白交加,雖然他體型魁梧,氣勢卻差了一截,此刻還有一分驚懼之色,“你休想。”
他的聲音有些大聲,我微微偏過頭,看到另一邊的上官溫雅正看著我們,眼中有些疑惑。
樊建斌壓低了聲音繼續道,“你沒有證據,你動不了我。”
我諷刺地對他笑了笑,“我們拭目以待。”
留下他一臉的驚怒卻無可奈何。
我並非良善之人,屢次被害依然能慈悲為懷,既然樊建斌想要我的命,那就別怪我以牙還牙了。
“君上。”蝶衣擔憂地扯了扯我的衣袖,“西陵君對您暗害已久,現下你又身懷有孕,這……”
我對她安撫地笑了笑,“無妨,我們萬分小心,他們便無機可趁。若真敢,我正巧有機會收拾他們。”又在蝶衣耳邊說了諸多日後要注意的事項,蝶衣都一一點頭記在心上。
這胎我定要竭盡所能保住。
注:①引自清代詩人黃景仁的《綺懷詩二首·其一》幾回花下坐吹簫,銀漢紅牆入望遙。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纏綿思盡抽殘繭,宛轉心傷剝後蕉。三五年時三五月,可憐杯酒不曾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