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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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的路上與李振睿先前派出的禦輦彙合,我便與他坐在禦輦上入了城。
一路上百姓夾道歡迎,好生熱鬧,幾乎整個金陵城的人都出來觀看,場麵蔚為壯觀。
李振睿牽著我的手站在寬大的禦車上與百姓點頭示意,表情冷峻而威嚴。
此刻的他是大夏的君王,而不是我一個人的夫君。
出宮了三個月,再回來時竟覺得有些親切。
蝶衣歡喜地走上前來扶我道,“君上,你終於回來了!”
然後在我耳邊絮絮道,“這三個月來宮中發生了好多事!太後、王家與樊家密謀,以清君側之名意圖謀反,已被皇上拿下!房大人、上官大人及時洞察陰謀,又巧妙使計,功不可沒,皇上有重賞!”
我沒想到在我們遊山玩水的這段時間,李振睿還時刻關注著金陵的動向。
蝶衣不知道的是,這一切的一切本就是李振睿設的一個局,如今魚兒上了鉤,李振睿不僅解決了早有異心的太後,同時也收回了北部軍,真正掌握了全部兵權。
“不過,雖然樊家犯了事,但西陵君卻並沒受懲處,真是可惜。”
“為何可惜?”我含笑問道。
“哼,他對君上一直心懷敵意,如今就這樣放過他,當真不好。”
“沒關係,”我微笑道,“放長線才能釣大魚。”
蝶衣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有些小心地說道,“君上你知道嗎?上官公子入宮了,被封為了雅貴君。”
我停下腳步,問道,“上官溫雅?”
“是的。”蝶衣點點頭,“真不愧天下第四之名!”
見我看著她,她連忙又補充了一句,“當然不及君上,誰也沒有君上美!”
我不置可否地微笑,美這個詞算得上褒獎麼?
男子要長得像李振睿那樣才是好看吧。
上官溫雅,上官虹次子。
人如其名,知書達理,又生來美貌,加之家世顯赫,是真正的世家公子。
金陵城中多少男子、女子傾慕的對象。
乾坤閣天下美男榜排名第四。
李振睿召他進宮,我大致可以猜到原因為何。
上官家族繁榮三世,本已顯赫,如今又立首功,自然要好好封賞。而上官家又沒有其他女子,上官溫雅便成了最好的入宮者,從此與李氏結姻親之好,以穩固社稷。
隻是沒想到寧可抹脖子也不願當恒王側妃的上官溫雅竟願意成為這後宮中多如塵埃的男妃,也著實令我驚訝。
除了上官溫雅,還有幾個男妃、女妃入了宮。
不過這並不是我關心的,倒是很好奇王貴妃竟然沒有受懲戒,難道她真的一心向著皇上而背叛了王家?
而意外的是,淑妃也病逝了。
這個曾經比他人更受寵的女子最終還是一個人悄無聲息地死在了後宮。
隻是她是真的病逝還是被人暗害,卻不是我關心的了。
淑妃的姓亦是上官。
上官家族失了淑妃,卻又多了個雅貴君,其地位依然堅不可摧。
而我們謝家,父親雖升了官,大哥也成了編修,又依靠皇叔和吏部侍郎,在前朝的地位比之過去高了不少,但終究沒有過硬的根基,均是借勢抬位。
說來也是我不願意與家裏走得太近,一來是並沒有太多的歸屬感,二來並不指望家中為我帶來顯赫的背景。
我自小便隻堅信一條:凡事靠自己。
同時也不願意家中因我的緣故而飛黃騰達。
倒並非無反哺之情,隻是我行事向來我行我素,隻求有朝一日不會因自己的原因而為家中召來災禍,故而一直與謝家保持距離。
但如今看來,孤木行舟終究勢單力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自古皆是,我也是時候要為將來綢繆打算了,否則如何在這後宮長盛不衰?
想到此處,這幾日也該修書一封,將我的近況相告,同時也問一問母親安康……隻不知道父親若知道我能受孕誕子,會是何反應?
而另一件大事亦發生在男妃之中:北辰君出家。
那個冷淡又雅致的男子出家了?我不解之餘,也存了分探究之心,同時也有些事想問一問他。
兩個月不在宮中,才發現多了許多新麵孔,走在路上不斷有人向我行禮,我均一一頷首致意。
其實宮中無論多了哪些人,我都不會在意,直到遇到上官溫雅。
若有人形容一男子完璧無瑕,我也不過一笑置之。
這世上豈有真正無瑕之人?
但見了上官溫雅,我不由發自內心地讚歎,竟有人真的當得起這四個字。
果真是這天下一等一的美男子。
隻是遠遠看他的姿態,竟覺得有些眼熟。
垂腰的長發,彎月般的黛眉,一雙明眸顧盼生輝,秀挺的瑤鼻,玉腮含羞,小巧的櫻唇,美豔不可方物,但身子卻有些弱柳扶風,看來與我一樣,也有不足之症。
實難想象一個男子長成這樣,但聯想到自己,便也不再奇怪。
不由心中自嘲,我與他何其相像,可見是五十步笑百步。
上官溫雅抬起頭溫和地看著我,然後主動上前向我行禮道,“微臣上官溫雅,拜見南山君,君上千歲千歲千千歲。”
他的聲音輕慢而軟糯,極為好聽,竟讓我有些失神。
不知李振睿見到他是何感受?
察覺到我的異樣,他身邊的王貴妃輕輕地抿嘴而笑,“南山君也覺得雅貴君麵善吧?這般標致的人兒便是皇上也忍不住注視許久。”
溫雅一聽王貴妃的話,微微紅著臉低下了頭,“還請娘娘莫要打趣微臣,微臣愧不敢當。”
李振睿看他很久嗎?也是自然,上官溫雅這樣的美人,哪個男子會不多看兩眼?
王貴妃此話明顯是故意說給我聽的,讓我知道宮中終於出現了一個可以與我爭寵的男子。
雖知道我與李振睿之間並非後來者可比,但心中仍不免有些苦澀,卻也是無可奈何,這便是帝王家了。
多想無益,我對他們淡淡一笑,便欲離去。
前方是一個分叉口,我猶豫了片刻便邁步選了左邊一條。
上官溫雅卻叫住了我,“君上請留步。敢問君上是要去北辰君那裏?”
我這才轉過身點點頭。
他笑道,“微臣剛從北辰君那裏回來,還請君上走這條。”他用手指了右邊那條路道,“此路開闊平坦,方便君上行走。”
他說完眼睛微微看了眼我的腹部,然後便低下了頭。
我微笑著向他道謝,他很有禮數地退下了。
我再次發自內心地讚歎,同樣都是上官家的人,上官溫雅和淑妃的性格卻是天壤之別。
又突然想到一事,安慶侯之妻也姓上官。
北辰君與上官溫雅原來是表兄弟。
細細想來,宮中身居高位的嬪妃之間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似乎唯有我沒有什麼倚靠。
“南山君別來無恙。”坐在廳中蒲團上的北辰君見我進來平靜地抬起了頭。
“許久不見,聽聞北辰君皈依佛門,實在惋惜。”我對他頷首。
安晨旭合上眼並未作答,眼睛卻在我身上打了個轉兒,淡淡道,“幾月未見,南山君豐腴不少。”
我微微一笑,不由地輕輕撫上了小腹,“勞北辰君記掛,或是有孕在身,故而身子笨重了些。”
北辰君神色一變,看向我時已沒有剛進來時的平淡,反而多了分探尋,“你是天麟國之人?”
我不由搖搖頭,“我不知道。”
他眼中的疑惑愈甚,又問道,“那你的肩上有幾朵紫羅蘭?”
話語一出,我的心中微微一動,為何他會知道我肩上有紫羅蘭?為何他會問我有幾朵紫羅蘭?他還知道什麼?
看來我今日是來對地方了。
我沒有立即回答,隻好奇地問道,“這紫羅蘭竟還分朵數?”
我這一問,北辰君似乎猜到我隻有一朵紫羅蘭,微微鬆了口氣。
“紫羅蘭朵數越多在天麟國的地位便越高。一朵代表百姓,二朵代表貴族,三朵……沒有三朵。”
他這般肯定的回答讓我幾乎忍不住告訴他實情,猶豫再三還是沒有說出口。
即便北辰君是天麟國之人,但他如今卻是安慶侯之子,我與他終究不能推心置腹。
不過,針對心中一直盤旋的問題,我忍不住問道,“天麟國如今還在嗎?”
北辰君歎了口氣道,“天麟……如今已不在了。”
“怎麼會不在呢?”我不禁反問,“乾坤閣曾言:瑤麟西遷,天麟理應遷到中原了……”
北辰君搖了搖頭,“皇室血脈都已不存,國人盡皆四散。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看得出來北辰君的痛惜,但與我卻如同聽一個故事,並沒有太大感觸。
畢竟與我來說,在我二十多年的認知中,並沒有與天麟國有半分糾纏,自然也沒有太多的愛國情懷。
天麟是存是滅,與我何幹?
我所關心的也隻是關於如何能夠順利生子罷了。
但許是見到了國人,北辰君此刻卻有些激動,跟我提起了許多我不曾知道的秘聞,更是反複提到灞壘國和白狐國。
灞壘國乃東海霸主,天麟、白狐和仙瑤便是因它而出變故,最後導致瑤麟西遷。
每每提及此,北辰君的神色便很是不好。
灞壘確實是東海一害,李振睿這幾年也經常率兵攻打東海,主要針對的便是灞壘。
至於白狐國,亦是一個與天麟國一樣神秘而特殊的國家。
天麟國國中皆男子,白狐國國中皆女子。白狐好信仰,中原之所以取名為白狐,一是其信奉的是白狐神,二是其國人皆貌美如花。但可惜的是,白狐國早已被當時尚為臨淄太守的李振睿所滅,如今雖在重建,恐怕也不複當日。
我從前並不明白李振睿為何如此看重東海,滅了好幾個國家,卻又將之重建,如今聽得北辰君的一席話,卻好像明白了些。
大夏鄰接東海,而東海小國林立常有滋擾。尤其是灞壘等強國,若任由其吞並其他東海小國,未來必將成為東海一患。為了維持東海的平衡,絕不能令其一枝獨秀。
其實這平衡的道理,不僅在這治國中,在這後宮中又何嚐不適用呢?
李振睿深諳平衡之道,如今召上官溫雅入宮,未嚐不存了平衡後宮之心。
其實我並不在意有多大的恩寵,隻要他心中有我,視我與眾不同便可以了。不過想來他對我應是不同的吧,何況我還有了他的子嗣。
想到這裏,我忍不住撫摸著並不算太明顯的小腹,笑得有些滿足。
“你今日這番模樣,想來是情根深種。隻是我奉勸你一句:懸崖勒馬,莫付深情。”北辰君猛然冒出的一句話令我有些費解,也有些不適。
“何為懸崖?為何勒馬?”我反問道。
北辰君搖頭歎息,“當今天子後宮三千,絕不可隻寵你一人,於情於理他都不會這麼做。”
我不在意道,“他若心中有我,寵不寵我也是不會介意的。”
“這便是問題所在,他的心中不可能有你。”
“你既非他,何以這般肯定?”我心中不由添了絲惱意。
“聽過‘芸希’這名字嗎?”北辰君突然問道。
“芸希?他是誰?”我緊了緊衣袖,連忙問道。
“她是誰已經不重要了,一個死人而已。不過卻是皇上的逆鱗,任何人觸之必死。”
我心中陡然一驚,為什麼我從未聽說過有這樣一個人,讓李振睿這般在意的人?
“你莫不是在騙我吧,若真有這個人,為何我從未聽說?”我故作隨意地回道。
“你若不信,便也罷了。”北辰君微一聳肩。
北辰君認識李振睿甚早,知道一些秘事也是情理之中,或許真有那麼一個人令李振睿念念不忘吧。
隻是那人既然已經不在了,對我又有什麼影響?總有一天我會讓李振睿心中隻有我一個人,沒有芸希,也沒有其他人,隻有我。
從北辰君處出來,感覺已像過了許久。
收拾了一下心情,看到外頭天氣正好,我慢悠悠地走回了東華閣。
一進門便看到我從北梁帶回的小玩意兒擺滿了案幾,蝶舞正好奇地東瞧西看,拿著一架精致的小瑤琴把玩,見到我進來歡喜地詢問道,“君上,剛剛寧公公差人送來了這些,好生有趣,奴婢都不知道放哪裏為好。”
我看著這許多的小物件,又環視了一圈,想了想道,“我的房中確實置不下這些,倒不如送給各宮,奇物共賞析,也樂得其所。”
蝶舞一聽,有些戀戀不舍道,“君上,這些小玩意兒都要送人嗎?”
我知道她亦是一個喜好新奇之人,便笑道,“你若喜歡便自己挑一個把玩罷。”
蝶舞一聽,眼睛頓時一亮,拍手道,“多謝君上。”
見蝶舞一直盯著瑤琴,我隻好提醒道,“除了這瑤琴我欲送給東華君之外,其餘的你可任選。”
蝶舞有些怏怏,但也隻好割愛,又仔細地挑了一個攥進手中。
其他人我也分別賞賜了一件,然後再賞給各宮,如此便沒有多餘剩下的,不過我最喜歡的核舟和書本卻還在。
我自封為南山君後甚少對後宮眾人賞賜,這次也是借花獻佛。
這些賞賜並不名貴,隻是一個心意,若無人理解便也罷了,我並不在意。
不過令我意外的是,幾日後,這些小玩意兒卻著實大火,很多嬪妃都佩帶著出門,甚至金陵城中都出了幾個同款的,讓我不由為之驚訝。
“君上,今日天氣好,你也出去走走吧。”蝶衣取過一件鑲鑽的水藍色披風為我披上,扶著我往外走。
“也好,出去曬曬太陽。”我看了眼這麼好的天氣,也決定出去走走。
低頭看了眼肩上的披風,“這手藝這般精致,是瑾月做的?”
蝶衣掩嘴笑道,“蘇司繡的手藝在這宮中真是無人能及,更難得的是她對君上的心意。總是送這些珍貴的繡品來,君上多得都快穿不過來了。”
我不由感慨,“難為瑾月了,你也替我多留點神,盡力照拂著她些,別讓莫鶯珠有機會欺侮她。”
蝶衣點點頭,“是,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