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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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欲向江水邊的人揮手,卻還是忍住了沒有去,隻躲在一邊靜靜地看了一會兒。
然後令我驚異的事情發生了,又突然出現了一群蒙麵黑衣人,與江邊的一群人發生了激烈的打鬥。
不知過了多久,屍體被清理幹淨,然後那群蒙麵人換上了原本在江邊的人的裝扮,繼續靜候一旁。
這說明李振睿的部署被人知道了。
李振睿原本已兵分兩路,隱藏蹤跡,現在被發現,如今等待接應的人也被殺了,那麼後麵一連串接應的人都已不安全,這些地方也再不能去。
可是,李振睿恐怕還不知道。
我擔心地往來時的路望去,沒有半個人煙。
又等了一個時辰,依然沒看到李振睿過來,最後還是決定再回去。
去時跑的飛快,東跑西竄,回來我已不大記得清路,且又擔心前麵還有刺客等著我,每一步都跑得格外小心謹慎。
李振睿若逃脫,一定會往叢峨江跑,可是叢峨江已是刺客占領,他會改往哪兒去呢?我腦中快速推算著他的路線,最後打定主意決定往南前行。
那裏高山林裏,草木繁榮,是最好的藏匿之處。
我一路小跑著,不知不覺已近黃昏,天也暗了下來。
如果還找不到李振睿該怎麼辦?心中慌亂愈甚。
我是該繼續找一晚上呢還是先出林子找家客棧?
理智些我應該現在出林子,可是更擔心他遇到危險,畢竟他一個人麵對那麼多黑衣人生死不明,我豈能管自己逃。
從半夜起到現在一直四處奔波,又心驚膽戰,我真是又餓又累,步子也漸漸淩亂起來,路過一個山洞口,裏麵不知什麼東西打到了我的鞋上,我微微停頓了一下,往裏頭看去。
裏麵隱著一個人,露在外麵的衣袍是我早上親自服侍他穿上的,我驚喜地試探了一聲,“子軒?”
裏麵的人走了出來,還是分開時的樣子,暗黑的鑲紫長袍,冷峻而不苟言笑的臉,看見我時微微點了點頭。
雖然才分開了一下午,我卻像久別重逢一般激動地撲進他懷裏,“你沒事,真好。”
他微微咳嗽了一聲,捏了下我的臉,“你真是太慢了,我在這裏等了半天,還以為會先等來野狼呢。”
我頓時有些不滿,拍了下他的胸口,“真可惜,野狼怎麼沒把你叼走?”
他有些不舒服地轉過身,冷哼了一聲,“野狼敢來,也得看看是誰,像你這般細皮嫩肉的,才對他胃口。”
我皺起眉甩開他的手不肯走,“那就讓野狼把我叼走吧,我也不想跟你這個負心人一塊兒。”
“別鬧,趕路要緊。”他拉拉我的手,見我依然沒反應,隻好在我耳邊哄,“是我的錯,我怎麼舍得?”
我這才眉開眼笑,半推半就地跟在他身邊。
天色已暗下來了,我們走了許久才終於走出林子。
叢峨江南是岫坡嶺,窮鄉僻壤,卻風景獨好。但是晚上再來此處真是人煙稀少,又走了許久才終於找到了一戶人家。
感覺握著我的手有些冷,我偏過頭看向李振睿,卻見他嘴唇發白,額頭都是汗,氣色很不好。
我心一緊,忍不住問,“子軒,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他看了我一眼,喘了口粗氣,卻依然淡淡的口吻,“沒什麼,一點小傷,我們先找個地方住下來。”
“好。”我知道此時最重要的是找個容身之所,我們都疲累了一天,而危險卻時刻不在,此刻更不能鬆懈。
所幸,看到一戶人家亮著燈火,暖暖的光暈讓我旋緊的心也放鬆不少。
輕輕地敲了一下門。
開門的是一個年輕的婦人,手中還抱著一個孩子,我對她微微一笑,她愣愣地看了我一眼,過了半響才問道,“公子有何貴幹?”
我飽含歉意道,“這位嫂子打擾了,我與夫君路過此地,發生了點意外,盤纏盡失,無處投身,能否行個方便,在您這兒留宿一宿?”
“這……我得問問我相公。”她不好意思道,然後轉頭問,“相公,有兩位公子欲來投宿,是否行個方便?”
裏麵的男子聞聲出門,自上而下打量了我們一眼,才到,“看你們應該也不像壞人,就留宿一晚吧。”
“多謝。”我連忙拉李振睿進屋,他微微低著頭,臉色比剛才還差了好幾分。
知道我們沒吃飯,那位女子又幫我們簡單弄了兩個菜,然後收拾了一間房出來,讓我們暫時住下。
李振睿自進門便沒說過話,此刻盯著一盤土豆和蘿卜絲,一直沒動筷。
我歎口氣,隻好道,“子軒,先稍微吃點填填肚子吧。”
他喝了口稀飯,隻就著蘿卜絲吃了點。
樸素的農家菜,肯定不合他胃口,但是這麼點稀飯怎麼夠飽呢?
我隻好拿了顆土豆,將皮剝開,微微蘸了點醬油,送到他嘴裏。
他皺著眉咬了幾口便不肯再吃。
我又剝了一個,蘸了點鹽巴後送到他嘴邊,逼著他又吃了幾口。
男主人走出來看了我們一眼,笑道,“這位夫侍真是體貼。蓮兒,你也應該向他學學,幾時也喂我吃飯?”
女子也笑著走出來,“想得美,奴家現在光是喂一個小的就忙不過來,我可沒這個小夫侍的耐心。”
聽著他們一言一語,我微微紅了臉,忍不住解釋道,“我夫君吃飯不喜剝皮,所以我才代勞的。”
男子用手指指女子,“聽聽,好好學學,這樣的夫侍去哪兒找。”
“那是因為他們還沒見識過你更體貼的時候。”李振睿在我耳邊輕笑道,故意加重了體貼二字,我知道他說的是反話,便把最後一個土豆用力塞到他嘴裏,便自顧收拾碗筷。
他不滿地看了我一眼,低聲一句,“真是經不起誇。”
我不再理他,又向男主人打聽了幾句,才進了房間。
一進門我便驚訝地說不出話,李振睿脫掉了黑色長袍,內裏的白色褻衣幾乎被染紅了。
“子軒,你受傷了!”我大驚,連忙替他脫掉衣服。
他的後背露出,上麵是三個血淋淋的傷口,有一個箭傷和兩道刀傷。
傷口血淋淋,並沒有完全止住血,恐怖而猙獰。
李振睿拍拍我的肩,“沒事,處理一下就好,不用擔心。”
他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仿佛這傷並不在身上,讓我驚慌的心也漸漸平靜下來。
我連忙道,“你等等,我幫你處理一下傷口。”
幸虧這戶人家是山裏人,備了些草藥。
我又問他們要了點水和一套衣服,然後慢慢幫李振睿清洗傷口。
這麼深的傷口我深怕弄疼他,不過他好像一點感覺也沒有,不僅沒感覺,還時不時調笑我幾句,趁機占了我不少便宜,讓我極為惱恨,又拿他無可奈何。
待我終於幫他包紮完傷口,他就開始摟著我不肯放,撥過我的青絲不停地吻著我的脖子,然後扯落了一邊衣衫吻上了我的肩。
我念他是傷患,隻好忍著,一邊被他騷擾一邊還得收拾屋子,頗為心煩。
“今夜留宿別人家,不許亂來。”我扭過身,打掉他作亂的手,嚴肅道。
“如此才有意思。”他邪邪一笑,將我攔腰抱起,壓在了床上。
我震驚於一個傷患竟還有這般力道,那我之前還心疼個什麼勁兒?
早上起來腰酸背痛地很,卻見李振睿還未起床,隻好爬過他身邊先行洗漱。
褻衣的帶子拂過他的臉,卻並無反應,平常我翻個身都能讓他睜眼,看來是睡得很沉。
等我洗漱完畢用完早點,他還未起身,我有些擔心地摸了下他的額頭,卻發現滾燙的厲害。
是啊,他昨日受了重傷,夜裏又那麼折騰,今日看來真是病了。
我忍不住惡狠狠地想:活該,誰讓你那麼對我,這下報應了吧!
試著叫醒他,他迷迷糊糊地半睜著眼,隻問了句,“熙兒,天亮了麼?”
我哼一聲,“都快晌午了。”
“恩。”他緩緩地呼了口氣,又掙紮地想要坐起身,費了半天勁,我連忙去扶他。
他慢慢道,“禦林軍在風古林等待,我們要有七日的路程才能到。先去懷廬城。”
我看看他的臉色,擔心地問道,“你還能趕路麼?”
“沒事,隻是小傷。”他灑脫道,確實並未將之放在眼中,我便也不再說什麼。
懷廬城屬北梁境內,是南夏、北梁與西秦的交界,可以在這裏看到穿著三國不同服飾之人穿梭其間,人來人往分外繁榮。
李振睿雖受了傷,行動還算便利,隻是有低燒,因此精神不濟。
一路上我都盡心服侍他,與他處得難得和諧。
連日趕路不免疲憊,我就近找了處客棧與他歇下。
一路上隻有我們兩人,又逃得匆忙,沒有銀兩,全身上下唯有一支白玉簪。
安頓好他之後便找了家當鋪當掉了這件配飾。
因不知行情,當了幾兩銀子,隻夠勉強撐幾日。
但是李振睿的傷卻需要大夫來瞧瞧,不及時醫治怕會加重傷情。
我叫小二上了些菜,服侍李振睿吃完飯後便去急著找大夫。
大夫年紀比較大,走起路來也不快,不由得讓我很心急。
所幸終於把他帶到了房中,請他仔細幫李振睿看看,然後我便又出去抓藥、煎藥,喂他喝下後才終於得空歇下,已累的不行,肚子卻咕嚕嚕地叫。
李振睿服了藥精神倒是好了不少,推推我的手,“熙兒,快去吃飯吧。”
“嗯。”我低低應了聲,又讓小二上了兩道菜,簡單地吃了幾口。
這幾日我胃口並不好,可能暈車的後遺症吧,吃多了便忍不住想吐,清早起來也容易幹嘔,身子真是虛透了,要不是李振睿受著傷,我哪有力氣四處奔走。
李振睿一直靜靜地看著我,我轉過身,對上他的眼神,不由好奇道,“在想什麼?”
他回過神,換了個姿勢,隨意道,“其實,你可以離開。”
我為他突然冒出的這句話心快速地跳了下,然後才恢複平靜道,“我為何要走?”
“入宮三年你不是一直在找機會離開麼?現下隻有你我兩人,我又受了傷,你若想走,我不會阻攔。”李振睿平靜道。
我放下碗筷,沒來由得覺得很是泄氣。
是啊,一直想走的,如今機會來了,為何從來沒想過要走?
而李振睿竟然會知道我的心中所想,也實在太過厲害。
搖搖頭,製止心中的胡思亂想,“我不走。”
今日已不同往日。
我說過要與他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為何不走?”李振睿身子往前傾了傾,眼眸深深地看著我,問的很認真。
我坐到他身邊,隻說了一句,“因為你是我夫君。”
李振睿握住我的手,笑道,“錯過了今日以後可沒有機會了。”
我捶了捶他的胸口,低聲道,“你若不負我,我便不後悔。”
“熙兒……”李振睿低低地喚了聲,不知是歎息還是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