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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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日我們便早早地歇下,我靠在李振睿懷裏,他摟著我,竟是全所未有的安詳。
第二日我仔細穿戴了一番,覆上麵紗,準備出門一趟。
身上的銀兩所剩無幾,隻能想辦法出去掙些銀子。
想來也覺得好笑,李振睿乃大夏國君,我又是大夏南山君,竟會有如今這番境地。
隻是我並未將銀錢的事情與李振睿講,這種事我自己便可以解決。
我相信便是沒有了尊貴的身份,隻有我們兩個人,也可以生活得很好。
我看了眼尚在睡夢中的李振睿,對他微微一笑,便出了門。
走在陌生的街巷,仍感到一絲彷徨。但我無心閑逛,隻心中思索著如何才能掙得足夠多的銀兩。
思前想後,最後還是來到了懷廬城最大的尋歡所——鳳舞閣。
我所會的技藝也無非是吟風弄月,實在別無所長。
我進了一處偏門,與招待的侍從招呼了幾句請他叫老鴇出來。
那老鴇是個男子,見我一身普通的打扮,便有些不屑地開口道,“這位公子有什麼買賣便直說吧,鳳舞閣客人多,各處都等著我張羅呢。”
我輕輕地點了點頭,摘下麵紗,重新對上了他的眼。
他呆呆地看著我怔立良久,然後仿佛看到救星一般,激動得連話都說不清了。
“公子傾城之色……鳳舞閣必會傾力為公子打點周全,隻要公子肯留下,一切好說。”
我知道他想岔了,隻好淺淡一笑,“今日來並非是想在鳳舞閣棲身,隻想獻上一曲與貴閣頭牌墨蘭公子一較高下。”
“若墨蘭公子敗給我,還請貴閣獻上千金。”
老鴇誇張地“啊”了一聲,“公子不會開玩笑吧?我們墨蘭可是北梁出了名的千金公子,千金難求一曲,公子這番挑戰恐怕會含恨而去。”
然後又對我擠了擠眼,“況且以公子的姿容,便是不獻曲亦是眾所傾慕,不如……”
我製止他接下來的說辭,隻平靜道,“若同意,我便在鳳舞閣待上片刻;若不同意,我即刻便走。”
見我神色堅定,老鴇眼中閃過一絲異色,然後連忙應承道,“好說好說,公子願在鳳舞閣停留片刻是鳳舞閣的榮幸,我這就為公子安排,還請公子稍等片刻。”
我在龜奴指引下來到一處偏閣靜候。
北梁的小倌樓與南夏的有所不同,南夏的繁華豔麗,而北梁的則清幽雅致,但小倌們的穿著卻甚為大膽,言行也更加無忌。
眼前的墨蘭公子身著一色如墨的錦衫,卻兩邊開衩,腿部的線條若隱若現。領口極低,可以看到他白皙的胸口。
他神色清冷,麵容姣好,在一眾小倌中絕對是極為出挑的一個。
他清冷的眼眸看向我,除了剛開始的驚詫,此刻已十分平靜,“聽說你要向我挑戰?”
我點點頭,“得罪了。”
他擺擺手,微微一笑,“不必,我也很期待是否有人能勝過我。”
我們兩人相視一笑,盡在不言中。
很快,樓下便已清場,空出一偌大的舞台,舞台左右兩邊分別著一架琴。
老鴇做好了充分的宣揚準備,此刻一樓二樓的席位上盡是恩客,紛紛伸著脖子看著緩緩落坐的我與墨蘭。
“各位官人,在下這廂有禮了。”雖是男子,但此刻的老鴇卻顯得風情萬種,可見在這風月場所中已摸爬滾打多年。
底下卻並不買賬,一陣噓聲,示意快些開始。
老鴇又說了幾句場麵話,伸手一揮,橫欄上便落下了個長幅,卻隻有一個字:春。
這便是為我和墨蘭出的題目,讓我們用琴聲表現“春”。
也應了這買春尋歡處的景兒。
隻見墨蘭指尖已在琴弦上飛揚,琴聲纏綿悱惻,猶如正在互相歡愛的恩客與小倌,聽得底下一陣騷動。
這確實非我所長,我從未接過客,是斷然彈不出這種琴聲的。
但此刻被這琴聲一引,與李振睿的種種歡不斷在腦海中閃現,讓我有些紅了臉,也仿佛想到了什麼,按在琴弦上的手指緩緩而動。
隨著墨蘭的琴聲,我逐漸展現了另一種意境。
那是真正與意中人在一起感受身體歡愉的至上之境,在這清新的春日裏更是平添了陣陣暖意。
在琴技上的較量我與墨蘭不相伯仲,但是琴意上的境界卻大不相同。
良久,墨蘭的琴聲戛然而止,卻專心得聽著我的,若有所思。
我彈完最後一個音調,緩緩起聲,離開了這出奇靜謐的舞台。
待到我進了走廊,底下才終於爆發了熱烈的掌聲,和陣陣喧鬧聲。
我重新回了偏閣,靜候老鴇的承諾。
也不知他是否能言而有信。
見他遲遲不來,我有些不安,若一刻鍾內還不出現,我決定離開。
勾欄院畢竟是肮髒之地,這裏也不是我的縹緲軒,我孤身一人還是太過危險。
如此一想便覺得今日還是有些冒險,若不能全身而退可該如何是好?李振睿也不知我來了這裏,不知他是否會擔心我。
正在我猶豫不決是否離開時,房門卻被大力推開,一個穿著青衫、長相邪的男子左手拿酒杯,右手一柄扇,笑嘻嘻地看著我,“美人,原來你在這兒,讓我好找。”
他身後是氣喘籲籲跑進來的老鴇,對我連聲抱歉道,“公子對不住了,這位官人指明非要找你,我攔也攔不住……”
我心下頓時了然,沒想到老鴇為了留住我竟使出這一計,心下著實氣憤,神色也冷了下來,“你應該知道我不是這鳳舞閣的,要找小倌就為他找這閣裏的。”
然後轉身欲離開,還沒到門口,我的手便被那個男子拉住。
“美人你去哪兒?”他露出一口黃牙,盯著我的臉咽口水。
“放手。”我冷聲道。
“美人,我就喜歡你這樣的,不如今日陪了大爺我吧,莫說千金,萬金我都給你。”他嘿嘿一笑,然後伸手欲往我的臉摸去。
我偏過身躲過他的侵擾,隻冷冷地盯著老鴇道,“你若今日硬將我留下,來日便是你鳳舞閣關門之日。”
老鴇隻尷尬一笑,並不回答,也不替我解圍,反而東瞧西看,小心地往後退去,竟然是打算離開,任我被這公子欺侮。
心中一慌,才覺得此刻陷入了危難之中。
若我真的在此處失身,李振睿怕是不會再要我了罷?我與恒王的過去他尚且不容,何況是如今這番田地。
心下打定主意,若此人敢對我有不軌舉動,我當下便自盡,也要保住自己的清白,更不能讓李振睿知道。
可是我一個人的力氣實在太小,很快便被他製住不能動彈,在他即將將我抱起那一刻,眼前黑影閃過,我看到他的身影慢慢向後倒去,竟沒有了聲息。
我呆立當場,眼前的黑影在我麵前俯下身道,“影衛救駕來遲,請君上恕罪。”
緊張的心這才平靜下來,細細打量了跪在麵前的男子一番,揮揮手讓他起身。然後一眨眼他便又不見了,讓我差點以為是自己眼花。
這應該是李振睿身邊的暗影,平時不現於人前,隻在危難時刻才會出現。幸好李振睿讓他的暗影來保護我,否則今日我命休矣。
猛然想到,這暗影在我身邊多日我竟沒有一絲察覺,武功著實了得。
李振睿最初讓暗影跟在我身邊,到底是保護我呢還是監視我?
不過此刻多想無益,無論是保護還是監視,若沒有李振睿的遠見卓識,我今日是有去無回了。
我整理了一下衣衫,推開門找到老鴇。
他見我安然無恙地出來先是一驚,然後又探頭往裏麵一望,又是一嚇,驚嚇間已將千金奉上。
我拿著千金,便一刻也不再多待,快步向客棧走去。
一路上戰戰兢兢,想著暗影肯定會將我今天遇到的事情與李振睿彙報,不知他會如何大發雷霆。
李振睿本就不喜我青樓的身份,如今我又去了青樓,還差點被其他男子侮辱,恐怕要氣炸了吧?不知道會不會廢了我,或者從此以後不再理我。
想到此處,心中愈發焦慮不安,心中打了一遍又一遍腹稿,不知該如何解釋才能令他不生我的氣。
漫長的街巷頃刻間便被我走完,我在客棧外躊躇良久,才硬著頭皮走進去。
心想,等會兒還是老實交代,爭取他的寬大處理。
推開門,他已穿戴整齊負手而立,見到我時並沒有半分驚詫之色,甚是平靜。
我卻低著頭,小心翼翼地對他道,“子軒,我回來了。”
“你去了青樓。”並不是疑問的口氣,也沒有半分探尋之意,他直直地看著我,無悲無喜,更加讓我心中不安。
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快便知道我去了青樓,這說明我身邊的影衛不止一個,不過此刻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他越是平靜,越是暴風雨來的前兆。
“子軒,你聽我解釋。”我咬咬唇,對上他的目光。
“你不必解釋了,我知道。”他歎口氣,語氣柔和,卻出奇得沒有半分惱怒之色,反而是將我擁入了懷中,讓我著實難以消化這突變的溫柔。
我不由摸了摸他的臉,想確定眼前的人是不是真的。
他握住我的手,微微笑了下,仿佛知道我在想什麼,說了四個字,“如假包換。”
我不禁鬆了口氣,然後愧疚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去那裏的。”
“我知道。”他摟緊了我,下巴抵在我的頭頂,語氣中有一絲歉疚,“這些天辛苦你了。”
他隻是說了一句話,我的眼淚卻如決堤之水。
他知道。
“傻瓜,怎麼哭了。”他無奈地擦了擦我的臉,然後柔聲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才去那裏,今日還被欺負了,是我不好,沒保護好我的熙兒。”
他這麼一說,我更是哭得大聲,竟止都止不住。
他有多久沒與我這樣說話了?似乎自那日國宴後便再也沒有了。
這麼多日子以來,我頂撞他、挑釁他,與他置氣、鬧別扭,無非也隻是想讓他在乎我。
可如今,他隻是一句話,我便卸了盔甲,哭得很是委屈。
委屈的並不是這段日子照顧他和四處奔波逃命,而是他的目光不再在我身上停留。
今日的他才是與我成親的夫君,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君王。
“子軒……”我哽咽著叫他。
“熙兒……”他低歎一聲,吻掉我眼中的淚,然後刮了下我的鼻子道,“小傻瓜,沒錢怎麼不與我說?”
我納悶地抬起頭,“你又沒有銀兩。”
他不由失笑道,“朕乃一國之君,豈會沒有銀子?”
我正要接口,才猛然想到:是了,他身邊有這麼多暗影,何須他親自將銀錢帶在身上。
這才不由得懊悔,但是我又豈會知道如今窮途末路他的身邊還有人隨侍左右。
我悶悶得不再說話,他正了正神色,然後嚴肅道,“以後出門不能把麵紗摘了,知道嗎?”
“恩。”我聽話得點點頭,若今日與墨蘭比試琴技時覆著麵紗,那個男子便也不會找上門了罷。
“而且——”他勾起我的下巴嚴肅地又補充了一句,“以後也不能再去青樓了。這次若沒有暗影,你該如何自處?”
“我……”我攥了攥拳,打定主意道,“便是一死,也不會讓人辱了我的清白。”
“傻瓜。”李振睿捏了捏我的鼻子,笑著歎了口氣。
我在他懷裏蹭了蹭,感覺這便是我終身的依靠,心中無比欣慰。
“熙兒……”他輕輕地含住我的耳垂,在我耳邊輕聲問道,“那日你說的三個字再與我說一遍?”
我紅了臉,推了推他的身體,紋絲不動。
衣帶被解開,一地都是我的衣衫。
我在輕吟中被抱到了床榻。
“熙兒,是哪三個字,嗯?”他的聲音深沉而魅惑,在我耳邊輕聲問道。
我迷離著眼,喘著氣斷斷續續道,“我……愛……你……”
“沒聽清,再來一遍。”他邪邪一笑,更加大了力道。
“我……愛你……”
“還有呢?”
“嗯……我隻愛你……一個……人……”
到最後,便隻剩下了我的求饒聲。
事後,我無力地合著眼躺在他懷中,感覺到他輕輕地吻著我的睫毛,然後啄了下我的臉,喚了聲“熙兒”。
“嗯。”我低低應了聲。
此刻天色已晚,沒想到我們不知不覺竟荒唐了一下午,念及此處,臉頰不由得又有些飛紅。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幾句話,我竟是覺得前所未有的心滿意足。
李振睿愛憐地捏了捏我的臉,問道,“熙兒,倘若你最先遇到的是朕,是否會有所不同?”
我眨了眨眼,“秦王殿下可望而不可及,這假設並不成立。”
“既然是假設,又何須顧忌成立與否,你回答便是。”李振睿不依不饒道。
我微微一笑,脫口而出,“縱然茫茫人海,也必定一見傾心。”
“真的,莫為了討好朕編這些瞎話。”李振睿滿臉的不相信。
沒想到他竟還在吃李旭若的醋,心中不由好笑。
隻好正正神色,豎起三根手指嚴肅道,“我謝淩熙對天發誓,我對秦王殿下一見傾心,絕無虛言。”
有誰會不喜歡秦王殿下呢?他是氣宇軒昂、征戰殺伐、無往不勝的天策大將軍,是南夏的軍神。
“油嘴滑舌。”他刮了刮我的鼻子,會心地微笑。
然後他又似忽然想起了什麼,問,“你說秦王殿下,難道之前認識朕?”
我深深歎了口氣,感覺頭有些疼,“皇上還記得十八琴音否?那便是我。”
“是你?”他的表情猶如吞了個雞蛋。
我認真地點點頭,“真的是我。”
我對他的驚訝並不奇怪,隻能又默默翻了個白眼,“可見才情還是不足以打動殿下,美色誤國確有其理。”
“咳咳……那你當日為何作此打扮?”李振睿頗為不解地問。
我想了半天,也沒找出個答案,隻憋出了兩個字,“好玩。”
李振睿失笑,豎起大拇指道,“你打扮的功夫不怎麼樣,扮醜卻是一流。”
我不禁無言以對。
注:我們小謝以前可也是秦王殿下的小粉絲一枚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