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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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我雖如往常一般在承輝殿的碧波閣看書,心中卻始終不得平靜。
抬眼看到一個不速之客,我平靜地合上書,起身向他行禮,“樊貴君別來無恙。”
沒錯,那夜我不巧撞見做苟且之事的正是樊建斌。
另一名男子的聲音太輕,聽得並不分明,也不敢篤定。
樊建斌乃是當朝樊大將軍之子,他父親在朝堂深受器重,而他在後宮也深受皇上恩寵,我是萬萬吃罪不起的。
他站定,抬眼看向我,緩緩道,“若我沒猜錯,那夜是你罷。”
該來的還是來了,這麼快便查到是我,真是無可奈何。
若不是那塊宮牌,任是樊建斌把後宮翻遍,也不決計查不到我身上。
我平靜地點點頭道,“如此,樊貴君打算如何對付淩熙?”
你眼中有一絲驚訝,“你的鎮靜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我淡淡一笑,“貴君謬讚了。”
樊建斌歎口氣道,“隻能怪你運氣不好了,知道這種事的人我是絕不可能還會讓他在這宮中活下去的。”
“你我雖無仇怨,但念在一同入宮的份上,你若有遺言,我可考慮幫你實現。”
我反笑道,“貴君此話未免太過自大,在這後宮可不是你樊建斌一人說了算。”
他微沉了臉,不高興道,“以你我今日懸殊的地位,取你的命並非難事。”
我淡笑道,“謝家雖遠不及樊家,但在朝中還算有一分地位,謝淩熙無故於宮中殞命,我父親絕不會善罷甘休。”
“哈,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謝家的地位麼?”樊建斌笑的很肆意,“我早已查過你的底細,相信我,便是你現在就死,謝家也不會有人在乎,除了你那個快死的娘。”
右手在袖中緊緊地握成了拳,我呼出一口濁氣,“我謝淩熙做事光明磊落,在宮中三年一直小心謹慎,從未怠慢。樊貴君便是要我的命,也得師出有名,否則崔貴君定然會為我討還公道。”
“如此便不用你操心了。”樊建斌拍拍手,自他身後便快速走出兩個熟悉的身影,是與我同屆進宮的鄭選侍和趙選侍。
他們兩人看見我便指著我道,“樊貴君,便是此人,我等看到他於大前日夜與一男子在禦花園私會。”
另一個自口袋中拿出了一塊宮牌道,“這是他們行齷齪之事時遺落下的宮牌,樊貴君請看。”
我氣極,當真是惡人先告狀,而且還“人證”、“物證”俱在。
穢亂宮闈當處極刑,這是要置我於死地不可啊!
但越是這個時候越要冷靜,我強自壓下心中翻湧的怒意,平靜道,“好一個人證、物證俱在,不知道鄭選侍和趙選侍收了你樊貴君多少好處,要幫著你肆意誣陷?還是說,鄭、趙兩位選侍本就不清白,不如讓承輝殿其他選侍一同佐證如何?”
“你……”鄭、趙兩個人心虛地對視一眼,臉色又紅又白。
我雖孤僻,但並非不通世事,這殿中人的一言一行我均清楚,隻是平日不願理會而已。
鄭、趙兩人早在入宮之前便相識,入後宮暗通款曲,已是眾人心照不宣之事,如今卻來誣陷我,當真我軟弱可欺至此麼?
樊建斌慢慢走了幾步,轉頭道,“你不必攻擊他們,這宮牌之事你是推脫不過的。”
“微臣是丟了塊宮牌,不過是在崔貴君的綠竹軒,而非禦花園,樊貴君不信大可問崔貴君。”
“哼,你當本貴君不知道你這幾日的小動作麼?我告訴你,崔明朗罩不住你,這後宮中誰也罩不住你。”
樊建斌袖袍一揮,喊道,“來人,將謝選侍關到懲戒司,嚴刑拷打,相信他定能說實話。”
“樊建斌。”我叫住他,“我父乃當朝中書舍人,我大哥乃翰林院編修,我又身為正七品男妃,你若是要在懲戒司要我的命,我會讓你樊家軍在朝中受盡彈劾,同時亦會讓你在這後宮中如履薄冰,破綻百出,最終自食其果。”
“我謝淩熙的命,不是你想要便能要的。”
樊建斌愣了愣,似是沒想到平日溫馴的我有這樣一麵,但是很快他便回複了氣勢。
“謝淩熙,沒想到你死到臨頭還這麼自以為是。區區正五品的中書舍人和正七品翰林院編修能奈我們樊家如何?況且即便他們為你鳴不平,你都死了,沒有任何證據,誰會懷疑到我身上?”
他看了一眼跪在一邊的鄭、趙兩人沉聲笑道,“本貴君不過是經鄭選侍和趙選侍的指認懲處不守規矩的男妃罷了,若是皇上知道,想來也不會怪罪。”
我抬起眼平靜地看向他,“所以你以為我昨日在崔貴君那兒真的隻是彈琴、下棋?”
“什麼?你做了什麼?”樊建斌神色變了變,上前一步問道。
看到他的反應,我稍微鬆了口氣,卻依然淡淡道,“也沒什麼,隻是崔貴君對我格外關照,每日邀我去他那兒閑敘,今日時間已到,想必他已在等我了。”
樊建斌眼中冒著火光,憤憤地看著我,“你真以為我怕崔明朗嗎?不過是給崔大人幾分薄麵罷了。”
看他口氣略有鬆動,我淡笑道,“樊貴君自是識大體,淩熙剛才一世情急衝撞了貴君,還望貴君恕罪。不過眼下這情況,不知淩熙是該去綠竹軒還是懲戒司,還請貴君示下。”
樊建斌沉下了臉,盯了我許久道,“謝淩熙,今日算你命大。以後管好你的嘴,否則別怪本貴君不留情麵。”
樊建斌踢了一下跪在一旁的鄭、趙兩位選侍,低吼一聲,“滾。”
這兩人便嚇得一哆嗦,連忙起身逃離。
他最後警告地看了我一眼,終於離開了。
我平靜地起身,擦了下額頭的汗,收拾了一下衣擺,才平靜地走向綠竹軒。
樊建斌此時離去自有他的顧忌。
一來是他的人證有汙點,二來他的物證亦有缺陷。同時又忌憚崔明朗插手破壞,若不能置我於死地,反而會令他偷雞不成蝕把米,再加上我搬出父親大哥之名,讓他不得不考慮朝堂變化。細細計較便知道此刻討不得好,隻得來日再找時機。
但我知道樊建斌絕不會輕易地放過我,今日雖被我誆騙離去,來日卻不容易了。
我很清楚自己現今的處境,剛才隻是色厲內荏而已,他若再堅定一分要我命的心,我今日便不會活著了。
在這西宮之中,北辰君位份最高,卻幾乎不問世事,而由崔貴君、樊貴君、房貴君鼎足而立。
他們三人位份雖高,崔明朗行事少了分果決,房勝澤與我並不親近,竟沒有能完全壓製樊建斌之人。
而女妃又不能插手男妃事務,父親的官階又著實不高……細細想來這後宮或者朝堂竟沒有一個可以保我命的人。
除了當今天子。
可真當要走出那一步,於我實在無比艱難。
因為這一步,我放棄的是畢生追求的自由。
我心中無奈地自嘲,想到當初指導蘇瑾月那平靜從容,現今到了自己反而猶豫不決。
謝淩熙,這是上策,不是麼?而你亦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