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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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已是入宮第三年。
崔明朗、房勝澤、王謙梁、樊建斌與司馬青岩等人已被封為貴君,林景善、莫騰伯、沈充榕,以及廣敬等人亦是侍君,剩下的與我同屆的男妃隻有少數幾人還在承輝殿中。
女妃中聽說誰誰蒙了寵幸,誰誰被貶,亦是幾番更迭。
入宮三年,最想念的便是母親,可惜身為男妃,尤其是不受寵的選侍,我無法出宮去看望母親或者請母親進宮。
父親倒是來看過我一次,見我的氣色不如宮中也並無太大反應,隻簡單囑咐了幾句便離開了。
其實父親不知道的是,我在家中便日日易容,所以他一直以為我生來便是如此,並不疑他。
倒是大哥,在禦花園中遇到幾次,似是愁眉不展。他進了翰林院,但是與同僚相處地並不融洽,鬱鬱不已。
大哥生性耿直,不知官場之道,也是正常。我隻與他敘敘舊,他便匆匆離開。
我自小與大哥不親,論起來還是和二哥稍好一些。隻是從小被二哥欺負的多,見到他也是寧可躲著走。
厚重的宮牆雖然阻隔了外麵的世界,我卻可以自由的看向深藍的夜空,尋找那屬於我自己的一顆星。
隻是承輝殿無開闊之地,我隻能偶爾趁著管製寬鬆,天氣清明的日子出去片刻欣賞夜空。
獨來獨往的好處便是可以做到悄無聲息,但壞處也隨之而來……
近段時間看南方星空頻有異象,恐是流年多變。隻是我隻粗粗讀過幾本天文書籍,並無深入學習,難以分辨其中微妙之事,若有天文官解說一二或許就能了然。
我歎口氣,為男妃的身份無緣參見欽天監而遺憾。
不覺夜已深,我起身欲離開禦花園。
走至近處一假山處,卻忽然聽見些奇怪的聲響。
大半夜的,別說空無一人,就算花鳥蟲魚也該入寢了,會是誰呢?
我搖搖頭,任憑是誰也與我無關,還是早些回去免生意外。
隻是那聲音此起彼伏,讓人無法忽視。
微一分辨似是有兩個男子的聲音,有些壓抑的低泣。若是打架,聽起來卻又很是歡愉,若是歡愉,又為何□□?
我有些納悶,一瞬間有個念頭閃過,解了我的疑惑。
我雖未經人事,但並非全然不知男女之事,此刻這兩名男子在做什麼已無需置疑。隻是沒想到這兩人竟如此大膽在禦花園做這等苟且之事,實在有傷風化。
宮中三年,藏汙納垢之事我並非不知,但畢竟從未見過,如今親眼所見,實在不忍直視。
我快走幾步欲離開這是非之地,不想腳下石子打滑,讓我不小心踩了空,差點摔倒,幸而旁邊一棵樹支撐,幸免於難。
隻是這聲響卻驚擾了假山後雲雨的兩人,“誰?”
“誰在那裏?”
這似曾相識的聲音令我一驚,忙屏住了呼吸。
連喊兩聲無人作答。
一顆小石子從假山後飛出來,擦過一株樹打中了我的手。
手中的宮牌不知被打飛到何處,任憑我放眼找去也找尋不見。
而假山後是兩人迅速穿戴的聲音,看樣子欲往我這邊過來。
顧不及掉落的宮牌,我尋了條幽閉的小徑,飛也似的跑回了承輝殿。
雖然隻是四個字,但這聲音我卻熟悉,是舊相識。
今夜恐怕難以安睡。
翌日——
“承輝殿眾人聽令,誰昨日丟了宮牌,速速報來。”
跪滿一地的眾選侍麵麵相覷,議論紛紛,包括我。
“是你丟的麼?”我搖搖頭,微微露出手掌中四四方方的一個木牌。
來人瞄了一眼,快速離開。
待他走後,我終於緩緩的呼了口氣,手心的汗都把那塊木牌弄濕了一麵。
這是我連夜趕工的,仔細看去仍看得清楚與真正宮牌的差別。
隻是當差的侍衛也是滿臉茫然,不明白為何上頭對一塊小小的宮牌這麼重視,非要找到丟宮牌之人,且又神神秘秘,不許聲張。
待侍衛離開,我仍像往常一樣平靜地回到寢房,內心卻波濤洶湧難以平複。
此事恐怕不會這麼容易就過去。
我手中的宮牌是經不起細瞧的,多看幾眼必定敗露。而這宮牌每名選侍隻有一個,若是對號入座,應當很快就查到我身上了。
那個人雖然不會明目張膽的調查,但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找出丟宮牌的人,以他今時今日之地位,若知道我知曉他的秘密,必然會輕而易舉讓我消失……
我該如何自保?
短促的敲門聲打斷了我的深思。
“謝選侍,崔貴君派我來您這兒拿桃花酒。”
“哦,正巧好久未見崔貴君了,桃花酒我親自送過去。”轉身拿出一點碎銀塞到羅安手中,“公公大老遠來一趟辛苦了,淩熙招待不周。”
“謝選侍客氣了。”
“那請公公稍等,淩熙拿壺桃花酒就與你同去。”
“謝選侍請便。”
出門時見阮選侍和許選侍,我難得的與他們打了聲招呼,道是給崔貴君送桃花酒,在他們豔羨聲中離開。
往常不敢久留的我此次在崔明朗的綠竹軒待至日落,我們一起下棋、繪圖、彈琴、作樂,好不快活。
直至過了承輝殿關宮門我才起身欲離開。
“明朗兄,若我弱小卑微,又恰巧被卷進俗世塵流,該當如何?”離開前,我忍不住轉身問道。
他沉思片刻,回我,“唯有自強。”
“我明白了。”我舒口氣,對他笑了笑。
“淩熙是否遇到了什麼困難?你的眼中似有憂色,是否需要我幫忙?”崔明朗關心的問。
我感激的點點頭,“有明朗相助,淩熙自是感激不盡。隻是此事牽連甚廣,若我不是默默消失,便得璀璨奪目,兩者皆非我所願,故而權衡不絕。”
“我雖未猜到你今日種種所為何事,但若有需要我的,一句話便可。”
眼眶有些濕潤,半響我才對他微笑,隻輕聲一句道,“與君相識,此生無憾。”
這一夜我留宿在崔明朗寢宮。
次日,承輝殿大門徐徐打開,我在侍監的哈欠聲中進入寢房。
“選侍昨夜怎麼沒回承輝殿呢?“
“公公莫怪,淩熙承蒙崔貴君賞識,故而留宿一晚。”
“原來如此。謝選侍要小心了,昨日上頭又有人來問宮牌的事,可惜你昨日不在。”
“宮牌?”我納悶道,“小小一塊宮牌為何上頭這麼重視?敢問公公是哪位君上如此掛心,我們也好替君上分憂才是。”
“這奴才可就不知道了,也沒聽陳侍衛提起。隻是昨日陳侍衛命所有承輝殿眾人離開承輝殿,然後再一個個盤查方可進去,就為了查出誰丟了這宮牌。”
我平靜地聽著趙公公,心中卻驚詫萬分。若我不是在崔明朗那裏,恐怕逃不過這一劫。
“那可查出是誰丟了這宮牌?”
“沒有呢,要說也怪了,分明有宮牌丟了卻無人認領。”狐疑地看我一眼,“莫非是你丟的?昨日就隻有你沒在承輝殿。”
我笑著搖搖頭,拿出手中貨真價實的宮牌,拿給趙公公細瞧。
“不是你,那會是誰呢?真是奇事一樁,小小一塊宮牌牽扯出這麼多事,真是麻煩。”他搖晃著腦袋漸漸走遠。
我鎮定地走回寢房,後背卻是一身的汗。
若我晚一天去崔明朗處,恐怕今日便是另一番光景了。
昨日我將所遇之事說與崔明朗,他的神色間亦是驚詫。
隻是此事並無確鑿證據,我請求他千萬莫要聲張。同時,以原先的宮牌在綠竹軒丟失為借口,崔明朗已命人替我重做宮牌。
如此一來,我雖解了此次宮牌之困,但亦留下了新作宮牌的隱患。倘若那個人一直追查下去,縱使借口編的再好亦會被懷疑。
我小小一個選侍能奈他何?
我與崔明朗畢竟身份有別,他心中所想我並非不知,隻是此事以我為突破口,縱然有他照拂,我卻不得不為自己籌謀打算。
我本無意於後宮爭鬥,能得一方寧靜是我所求。
然此次事件禍根已埋,事發亦是早晚之事。
我在後宮人微言輕,父兄官職低微,亦無法令我開罪,一旦事發,我便是眾矢之的,恐怕難逃幹係。縱有崔明朗保薦,情況亦難有好轉。
輾轉反思,我均無出路,唯有……
“唯有自強。”清潤的話音猶在耳畔,驚得我一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