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街道，來來往往的人群摩肩接踵，各色樣式的新奇玩意琳琅滿目。一個身穿白衣的男子駕著一匹快馬疾馳而過。來人騎馬在一個名為“濟世堂”的藥館門口停下，下馬朝裏間走去。一個掌櫃模樣的人仔細打量他一番，走出櫃台攔住他。
    “這位小哥，您是來看病？還是來配藥？配藥的話請隨我來，看病的話，您瞧，這兒有十幾位大夫，您瞧哪種病，我領您去找大夫。”
    “啊，不，我不來瞧病。”
    “那您是？”
    “洛陽家信。”
    男子恭敬的回答。那掌櫃模樣的人一聽，忙領他進後院，轉過幾個彎來到一間廂房內。那人拱手道：“小哥，勞您遠來，暫且休息一番，有什麼需要隻管吩咐。鄙人是藥館的掌櫃，大家都喚我應掌櫃，您請坐喝口茶。”那男子忙打揖謝過。
    應掌櫃安排好後，急忙奔向後院中一間僻靜的廂房內。應掌櫃輕輕敲門，聽得裏間傳來一句：“何事？”應掌櫃忙回答道：“先生，洛陽家信。”這時，聽得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身著青色布衫的老者站在門前，此人正是柳道琰。
    “可是南兒的書信？”柳道琰淡淡的問道。
    “小的也沒仔細問過。因見送信的人不是往日之人，故而一開始有些懷疑。現在安置在西廂房內，還望先生見諒。”應掌櫃惶恐的說。
    “不似往日之人？”柳道琰若有所思，又吩咐道：“帶我去看看。”
    “是。”
    二人一同來到廂房，柳道琰見到那男子，隻淡淡問道：“你是何人？敢冒充陶家家仆？”
    那男子微微一笑，上前施禮道：“柳先生別來無恙啊！”
    柳道琰揮揮手說：“說吧，找老夫來做什麼？”
    那男子環顧四周不曾言語，隻笑著看向柳道琰。柳道琰揮了一下袖子，示意應掌櫃退下，半晌才說道：“現在可以說了吧！”那男子並不急於言語，隻是緩緩坐下，細細的品了一會兒茶，讚歎道：“果是好茶，清香無比。隻是比起當年的‘流連’來，還是不及。”柳道琰頓時大驚失色，手指哆哆嗦嗦的指著他說：“你，你怎知‘蓋碗流連’？”
    那男子冷笑一聲：“哼。‘蓋碗流連’名滿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大西皇帝禦賜其名，當年也是極為轟動的，柳先生卻是有這福氣，品嚐過了。晚生真是羨慕。”
    柳道琰忽然正色道：“你可是武陵山弘霄真人的門下？”
    那男子讚道：“不錯。柳先生尚能記得家師曾親為您烹茶一事，可見先生沒有忘記本門。在下乃武陵派弟子越籍，此番奉家師之命前來長安探望先生。”
    柳道琰點點頭說：“弘霄真人料事如神，閉關多年卻也知我的消息。也罷，你此番前來，定是有事，就請直說吧。”
    越籍拱手道：“不敢。先生行醫多年，廣積善德，早已將世事看明，可曾知道幾日前南坪鎮一事？”
    柳道琰搖搖頭說：“我潛心修習醫書，雖遊曆四方，卻也隻為求得古代醫書典籍、先賢筆墨而已，既說的南坪鎮，也就向小兄弟請教了。”
    越籍正色道：“先生過謙了。先生曆經朝代更迭，況當今天下新朝剛立不久，根基尚未穩固，先生還不知昔日的‘大西雙璧’嗎？”
    柳道琰：“‘大西雙璧’？莫非是當年的虎威將軍也就是如今的鎮國將軍衛洵和武威將軍高莫遜嗎？”
    越籍點點頭：“正是。如今衛洵將軍成了大鄭朝鎮國將軍，而那位高將軍因不願背叛大西拔劍自刎，有多少人感歎不已。而幾個月前，有人說在南坪鎮看見了高將軍，當今天子一路追查卻發現並無高將軍蹤影，正欲作罷卻意外牽扯出了許多前朝舊人。而且這些事也的確奇異，如今聖上下旨讓端王爺徹查，先生身在長安不可能不有所耳聞。”
    柳道琰略有所悟：“你師父是何意？”
    越籍隻微笑一聲，低語道：“先生，家師隻讓我對您說一句話‘武陵山外是歸處’。”
    柳道琰起身打拱：“多謝真人，道琰銘記在心。”
    越籍起身告辭：“先生，在下不宜久留，便要離去，望先生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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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王府花園內，涼亭裏兩個中年男子正下著圍棋。
    “王爺今日似乎心不在焉。”一個麵色蒼白，俊眉秀目的男人低低的說著，卻從未抬頭看過坐在自己對麵的男人。
    “素陽倒是誌在必得。”端王爺漫不經心的回應，眉宇間透著一股深深的憂慮。
    “王爺，臣贏了。”秦素陽謙和的對端王說。
    端王半晌才反應過來，仔細查看之下，忽而笑了，讚歎道：“本王輸了，終是秦先生技高一籌啊！”秦素陽並不做聲，起身垂手等待端王的吩咐。端王並不因輸了而生氣，相反卻起身說：“走吧，出去走走。”
    秦素陽跟著端王走在王府花園裏，端王站在荷花池旁，眉頭緊鎖，似乎是想起什麼事情。秦素陽看在眼裏，心中卻分外明白，仍舊不動聲色的觀察著。
    “你說，陸鳴岐這個老東西到底在搞什麼？”端王終於說出一句話來。
    “王爺，陸丞相這樣做不正是正中下懷嗎？如今皇上年幼，您來輔政，陸丞相提議讓您來監辦這個案子，恰有一個好處。”
    “哦？”
    “王爺您想，前朝滅亡不久，餘黨勢力雖然不如以前，但仍舊有危險性，您操辦這個案子，可以更好的控製皇上，讓他知道，皇上的安危，大鄭的命運全都掌握在您的手中。這難道不對嗎？”
    “秦先生果真這麼想嗎？可那高莫遜到底是死是活？南坪鎮不過是個小的不能再小的地方，倘若不是因為這個案子，恐怕天下人絕少有人知道這個地方。這到底又是怎麼一回事兒呢？”
    “王爺，高將軍已死是千真萬確的事，可出現的那個影子恰巧提醒了臣想起另外一件事。”
    “何事？”
    秦素陽環顧了一下四周，屏退侍女、隨從，悄悄靠近端王的身旁。
    秦素陽低聲說道：“王爺。臣對此事暗中調查多年，但仍不得要領。臣懇請王爺讓世子出馬，但請王爺放心，素陽必保世子萬無一失，請王爺下令。”
    端王回身注視著秦素陽，歎口氣說：“罷了，我做的一切又不僅是為我一個人，他既是端王府世子，就必須承擔起重任。飛鴿傳書，讓世子火速回長安。”
    秦素陽長舒一口氣，恭敬的說：“是，臣即刻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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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夜，荒郊野嶺中，一堆篝火旁，坐著一個戴著半張銀色麵具，身著藍衣的男子，正在往篝火裏添些幹柴。他麵無表情的坐著，眼神專注的看著火光。他的身後恭敬地站著四個黑衣男子，皆是用黑色麵紗擋住半邊臉，露出眼睛，四個人四雙眼睛皆是目光堅定，透出一股英氣。相反藍衣男子卻顯得氣定神閑，張弛有度。
    一名黑衣男子上前，恭敬地對藍衣男子說：“世子，我們離長安快了。”
    藍衣男子點點頭，淡淡的說著：“信羽，回到長安，恐怕不是什麼好事。”
    信羽有些吃驚，問道：“世子此話怎講？”
    藍衣男子微笑了一下，突然反問道：“你見過洛陽的牡丹嗎？”
    信羽搖搖頭，回道：“信羽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信羽的職責隻是護衛世子。”
    藍衣男子沒有理信羽，自顧自地說：“可惜，牡丹雖富貴異常，卻沒有水仙清秀雅麗。”
    信羽有些迷惑，試探性的問道：“世子喜歡水仙？”
    藍衣男子笑笑，輕歎道：“好快啊，一晃都十年了。”
    信羽終於被弄糊塗了，他不好多問也不知該說些什麼，隻得屏息垂手侍立在那藍衣男子身側。過了好一會兒，藍衣男子突然起身吩咐道：“信羽、蒼鷹、夜環、鶴岩，我們馬上趕路。趁夜色人少，清晨城內開門時再進長安，躲避耳目。”
    眾人精神一振，紛紛躍馬跟隨，馬蹄聲漸行漸遠。月光清冷如水，分外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