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室內內不曾點燈，她站在琉璃窗前，靜聽窗外歌舞喧嘩。前廊燈火通明，焰火升空炸裂之聲不絕於耳，姹紫嫣紅的豔光將碧綠窗紗染上瑩瑩光斑，連帶空氣也有灼灼欲燃的迫感。她強硬地別過臉，意圖將此刻的失意悄然埋葬。
    碧蓮緩步上前，扶了她顫顫的雙肩，說：“快別如此，若是叫人看見，又是一頓是非，何苦來哉？”
    秦景師摔開她的手，一咬牙，道：“我連傷心的機會也不能有？”
    碧蓮歎一歎氣，“今日是大小姐的生辰，又逢她得孕之喜，您再不願意，人前人後也還是要笑臉相迎的。畢竟，她是您的親阿姊不是？”
    見心事被戳穿，她的麵色不由得一變，勃然大怒：“混賬！我喜歡哭便哭，笑便笑，誰都不能左右我秦景師的喜怒哀樂。”
    碧蓮並不強辯，隻低眉順目道：“您看看府裏的太太、姨娘們，哪一個能隨心所欲？五姨娘您還記得吧？她當初何嚐不是受盡老爺的萬千寵愛，可如今，您知道她的下場嗎？無兒無女，纏綿病榻，這一切，都是她不懂為人處世之過。若她能學太太半分，今時今日也不至於落得這般淒涼境地。您看，即便尊貴如太太，也不能由著自己性子來。忍一時之氣方為上策。”
    她一揚下顎，如水秋波倒映一片焰光，添得幾分清冷。“我不是太太，學不來她的賢惠大度，也不屑與人共享一夫。”
    “可這並非——”碧蓮見她一臉決絕，終究欲言又止，別過臉輕歎一口氣，不再說話。
    出了秦景師寢室，碧蓮沿著花廊去佛堂，意外地與迎麵而來的安素擦身。
    她略微止步，感受著空氣中若有似無的杜若清香，飄落的花瓣不經意拂過她淡如雲煙的峨眉，驚醒脈脈溫柔。
    “碧蓮。”
    他柔聲喚，眸光如隔萬水千山望來。
    她垂目看著花間露水，雙頰不可避免地浮起淺淺紅暈。
    “她，還好麼？”他聲音低婉，攜著直逼人心的哀涼。
    碧蓮一斂神色，柔荑纖纖撥動，像要驅散眼前如夢似幻。
    她銜一縷清寒笑意，“大小姐有孕，她能好麼？”
    他無言以對。
    她心緒觸動，抿一抿唇，冷冷道：“安總管，你若無其他吩咐，恕我失陪。”
    “碧蓮。”他攔在她麵前，恢複一貫的淡然：“太太正逐漸老去，你應該重新選擇值得效忠的人。”
    她看定他，雙眼水光瀲灩。“我從來都沒有害過她。”
    他的指尖輕輕撫過她的眉目，“我知道，你不會。”
    她微微閉上雙目。
    如鯁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