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玉又要到吉爾的房間裏拿書。
    “書真的有你想的那麼好嗎？”吉爾靠在牆上，雙手抱胸，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問。
    “你說什麼？”宗玉怒瞪他。這一句話是一句底線，他唯一可以保有的夢想，唯一可以改變命運的稻草。
    “文藝複興時期，很多人因為書而死掉。比如布魯諾。”吉爾笑著說，“哥白尼沒有寫下那本書，他不是還會好好活著嗎？”而且哥白尼自己寫了，也不敢把他發表出來。
    宗玉張了張口，說不出話。
    論辯論之才，他不如吉爾，吉爾讀過的書比他多。
    但是吉爾說的不對。
    這一點無論如何，他要說過吉爾，即使他不是個好辯之人。
    當晚，宗玉仔細看了有哥白尼布魯諾書，然後，他去找吉爾。
    “即使這本書沒有寫，教會也不會放過進步人士的，他們損害了教會的利益。”宗玉很認真地說。
    “你的國家的萬世之祖不是也幹過焚書坑儒的事嗎？”如果硬要詭辯，宗玉是無論如何也不是吉爾的對手的，但是吉爾決定放過他，他開始下一個問題。
    宗玉這次聰明了，他說：“罪在始皇。”
    會舉一反三，可造之材。吉爾默讚，可是他的表麵上一點都沒有表現出來。
    “為什麼呢？這些人亂說話，影響了一個國家的穩定——現，在幾乎每個國家都有那麼幾個反社會的家夥被處刑的，況且那個時代，這樣的刑罰並不是很重。”
    中世紀的異端審問是很可怕的，他們將當時最先進的發明都用在了刑具上，包括螺絲的用法。
    “書生造反，三年不成。”宗玉說，“這也是我們國家的古話。”
    宗玉又無話可說，他晚上又回去看了一晚上的書。
    “百家之言，是瑰寶，不應為了幾個人的妄言，毀掉。”宗玉說完，得意了一下，“我問了威廉，你也很喜歡中國的書，尤其是黃老之說。”
    懂的抓住別人的弱點，這個孩子長得真快。
    默默忍受的孩子幾乎不見了，他以看得見的驚人速度在長大，他懂得反擊，並不是你對別人好，別人就會對你好。
    這次吉爾笑了：“我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如你所見，我的確看過很多書，但是你也看見了，我在經營著這條船，沒有一本書上記載過先例。”
    他站起來，看向窗外：“那些人願意花大把大把的銀子，並且願意在船上完全服從於我，可不是因為我看的書多。”
    蔚藍的海麵，幾隻海鷗，這種平靜，這份氣度，也是一種瑰寶，可惜有人不懂得欣賞。
    “書上記載了為商之道。”宗玉回答。
    窗外，有人一躍而下，瞬間，他又上去了，然後有掉下來。
    他指著窗外：“所有人都說這是種不入流的方法。”
    刺激，來這艘船上的人都是來找刺激的，即使無法獲得女王的青睞，還有有許多別的女人可以選擇的。
    也有可愛的小男孩。他們都混在乘客中，除了威廉，沒人知道他們的身份。
    宗玉低頭，讀書無用。
    多麼痛心的話。
    這個人，他為他難過。
    在中國，讀書人是脊梁，他們挑起了沉重的擔子。
    幾百年前明末之時是這樣，再幾百年前宋末之時也是這樣，到現在，清滅亡了，還是這樣。
    宗玉知道，他們不是凡人。
    非凡的氣魄和胸襟，與弱不禁風的軀體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
    他默默拿出他想要的書，走出門，一聲不響。
    衝出門的時候，他差點撞到伊蓮娜，後者本來想教訓人的，但是看到他的垂頭喪氣，居然沒有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