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出門的時候，他差點撞到伊蓮娜，後者本來想教訓人的，但是看到他的垂頭喪氣，居然沒有說一句話。
    痛打落水狗可不是她的習慣，這算是她的優點之一吧。
    不過她以為這兩個人鬧翻了，她很得意，笑著，向吉爾走去。
    突然，她停住了，笑容凝結在了臉上，因為，她從窗戶玻璃上，看到了吉爾的嘴角，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而吉爾看到她，立刻收住笑，轉過身：“你有什麼事？”
    “沒事，就是想來看看你。”她瞬間換了一個表情，微笑著，就像任何一個女人一樣。
    她的心，不像男人那樣，是玻璃做的，她可以笑著麵對任何一個人。
    “我們好久沒一起喝茶了，一起出去？”對她好點，她可以少找宗玉的麻煩，畢竟船就這麼大，硬要找一個人的話，根本躲不掉。
    “好啊。”她撫了撫卷發，整理了一下裙子，高興地挽著他的手，兩個人一起出去。
    半路上，遇見剛從宗玉房間裏出來的威廉：“啊，對了，我要和吉爾去茶室，幫我們準備一壺紅茶，大吉嶺，謝謝。”
    威廉點點頭，轉向吉爾：“宗玉好像很難過的樣子。”
    吉爾反而淡淡地：“沒事，想通了就好。”拉著伊蓮娜，“我們不是要去喝茶嗎？”
    “恩。”她歡快地應了一聲，小鳥依人。
    威廉凝視著兩人的背影，又轉身，背後的門，不知在什麼時候打開了一條小縫。
    難道剛才的話他都聽到了？
    碰的一聲，裏麵的人將門關上了。伊蓮娜最後的小鳥依人也變得別有意味起來。
    “他隻是想對你做一個測試。”威廉在門外說，“我知道你能聽見。”
    痛，好痛……
    宗玉的眼淚落下來了。原以為，這船上還是有人理解自己，關心自己的，到頭來，一個人都沒有。
    另一個聲音卻在他的耳邊響起來：“你別再騙自己了，你自己知道是什麼原因。”
    什麼原因？
    這個聲音就像鬼魅，拷問著他，一句也不肯放過：“你隻為了他難過，你的兄弟霜降也對別人好，可是你從來就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伊蓮娜是女人！
    “男人女人又有什麼區別？”這個聲音好熟悉，“你是嫉妒了。”
    嫉妒……原來我嫉妒。
    女王，你以為這是一個好詞嗎？說著這個詞的人，語氣中不知道要包含了多少譏諷。
    “嗬嗬。”輕柔的笑聲。
    現在他終於知道這個聲音為什麼熟悉了！這個聲音，這個聲音……
    記憶又回到了那個暴風雨之夜，鯊魚群退走之後，他恍惚看到一個影子一閃而過。
    那不是一個女人，是一個男人，他沒有穿裙子。他以為自己看花了眼，要不就是，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那晚，他用女聲唱了一晚的歌。
    “是你……那晚是你在唱歌。”宗玉急切地說，“你是誰？”
    他猛地從門板上跳起來，但是，手在門把手上時又猶豫了。當他打開門的時候，門外已經沒有一個人了。
    不願意見麵嗎？
    宗玉露出了一個微笑：不知名的人，如果讓我知道你是誰，我一定會喜歡你的。
    吉爾，吉爾算是什麼東西？
    隻知道逗我玩的家夥，不值得用真心去對待。
    伊蓮娜很生氣。她真的很生氣。
    吉爾答應陪她喝茶的，她特地挑了茶室裏最好的一張桌子，這張桌子，任何一個角落都可以看得很清楚。
    然而，吉爾這個家夥居然半路跑掉了！
    太過分！現在，所有人都看到了，吉爾丟下她的事。
    盡管內心怒火熊熊，但是她不能表現出來，她必須坐在那兒，喝完這一壺茶，不能中途出去找人。
    該死，威廉這個家夥，沒事幹泡那麼多茶幹什麼！
    就在她快把一壺茶喝完的時候，吉爾回來了。
    “你都把茶喝完了啊。”他拉開椅子，準備坐下來，看了玻璃雕花水杯。一眼，又將椅子推了回去
    看來我不需要留在這裏了。
    “不，我要你留下來陪我。”她拽著他的袖子，抬頭，大眼睛一閃一閃。
    和腦海中的另一雙眼睛好像，吉爾順勢坐了下去。
    兩個人，一起看窗外的晚霞，之後，女人吩咐點上蠟燭，兩個人坐在一塊，氣氛很好。
    幾個拉樂器的很有定力，麵對美食和美色，居然還能鎮定自若。
    晚餐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有人推門進來了。
    伊蓮娜皺起了眉，盡管隻有一瞬，眉間動了一下，可是，吉爾還是發現了，他們太了解彼此了。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她已經告訴威廉，不要讓其他人進來了，可是，當看到進來的那個人的時候，她又高興起來。
    進來的是就是宗玉，他一個人，腋下還夾了本書。
    伊蓮娜挽起吉爾，他沒有拒絕。
    但宗玉似乎沒有看見兩個人，他自顧自坐到一張桌子邊。
    他一向是在房間裏吃飯的，為什麼會出來？吉爾想著這個問題，連伊蓮娜什麼時候攀上他的都不知道。
    他動動叉子，發現動作不流暢，立刻示意她放開。
    那個人依舊低著頭，燭光有些暗，他叫威廉再拿兩支蠟燭過來，威廉看了兩人一眼，拿了好幾支大蠟燭。
    一邊吃東西，一邊看書。
    很容易胃痛，吉爾想，真是不好的習慣，下次一定要讓他改過來。
    伊蓮娜沒有發現他的目光，她沉浸在自己的勝利的喜悅中，唯一不足的是，宗玉連一眼都沒有看他們。
    吃到一半，宗玉終於頂不住兩人“熱切”的目光，抬起頭。
    兩個人在他麵前的親密就好像一場戲，就像吉爾當初看他一樣，他忍不住露出一個微笑。
    燭光下，他的笑容就像是潛伏在黑暗中的誘惑的生物。
    吉爾要窒息了。
    看他那個樣子。宗玉在心底笑得喘不過氣。
    嫉妒，我的確嫉妒了，我嫉妒他們可以在一起。
    現在，我也有一個陪著我的人了，他會唱媽媽的歌，有著十分動聽的聲音，雖然沒有見過，但是一定是個十分溫柔的人。
    宗玉繼續吃飯，毫不在乎兩個人，他找到一個可以理解他的人。
    即使是一隻小蟲，也希望遇見另一隻。
    他吃飯的動作很快，然後匆匆離開。站在走廊上，宗玉突然不知道要去什麼地方，迷失了方向，所有的門看上去都一樣，門牌號碼模糊了，不在意，他閉上眼睛，找到了自己的房間。
    睡一覺就好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