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笙的步子稍稍滯了一下，屋子裏彌漫的水汽中散發著淡淡的梅花香味，他想起玲瓏尤愛以時令的花瓣洗澡，卻從來不碰那些香粉香料。
     想到這裏，他下意識地嗅了嗅衣袖，唯恐沾染到一些別的氣味，衝撞了這冷冽的芬芳。
     碧珠行過禮之後就站在一旁，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
     柳雲笙摸摸鼻子，吩咐道，“你先下去吧，這裏不用你伺候了。”
     碧珠站著沒動，柳雲笙脫了外衣一轉頭發現她還在，皺了皺眉頭，“你怎麼還在這裏？”
     他冷冷地看著她，覺得自己有些可悲，居然連小小的丫鬟都敢不聽他的話，正猶豫著，裏間傳來玲瓏的聲音，“碧珠，水怎麼還沒好？”
     碧珠忙應了聲，一溜煙地跑了。
     柳雲笙掀了簾子進去，空氣裏彌漫著帶著些梅花香氣的水汽，玲瓏背對著他，半個身子陷在木桶裏，正側頭梳著長發。
     那一頭青絲如瀑，柳雲笙的心一顫，步子也有些遲疑，玲瓏耳尖，早聽到他的動靜，適時地回頭，適時地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爺，怎麼今天回來這麼早？”
     柳雲笙有些尷尬，外麵的天色早已不早，明知道玲瓏是在暗諷，他也隻能苦笑。
     “今天事情談完的早，就回來陪陪你。”
     玲瓏不傻，自然聽得出他話裏的心虛，不過她選擇了不去追問，斂了眉，輕輕撫弄著水麵上的花骨朵。
     一朵朵捏碎，看著它們打著旋兒沉到水底，過一會又慢慢浮上來。
     她不說話，柳雲笙也不說，靜默不安的空氣似乎隱隱有什麼東西噴薄而出。
     柳雲笙想了想，上前一步，拿過她放在一邊小幾上的梳子，“我來幫你梳吧。”
     玲瓏一驚，手下意識地奪了回來，“爺還是去歇著吧，這等粗活，交給碧珠就好了。”
     她的驚慌太過明顯，像是在避開什麼讓她無比厭惡的東西，柳雲笙感覺到心髒有微微的抽痛，還沒等他開口，碧珠已經掀了簾子進來，看到柳雲笙，並不訝異，隻是把熱水往木桶裏加了些，又撒上去些新鮮的花朵。
     柳雲笙尷尬地站著，末了一甩袖子，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玲瓏的戒備頹然地放下，吩咐碧珠，“好了，你出去吧，我自己待會。”
     碧珠喏喏地應了，玲瓏閉著眼睛，感受著指間流淌的熱水，直到聽到外間沒有聲音了，才慢吞吞地起身，拿起屏風上的衣服披上，光腳走了出去。
     前幾日柳雲笙命人裝了地龍，她光腳踩在上麵也不冷，她一驚，手緊了緊衣襟，見柳雲笙已經側臥在床上，正對著她，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
     柳雲笙向她招手，“過來。”
     玲瓏極力揮去心頭的不安，亦步亦趨地在她身邊停下，還未等反應過來，天旋地轉間，已經落入一個還算得上溫暖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