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八，聘禮送到了連翹臨時住著的院子裏，滿滿地鋪了一院子，玲瓏修指甲的手一抖，鋒利的刃劃破了手指，血隨即湧了出來。
     柳老夫人那裏居然沒有一點動靜，聽碧珠說，老婦人早上胃口很好，喝了一碗粥，還吃了兩塊點心，想來也應該不是心情不好的樣子。
     玲瓏吩咐廚房做了臘八粥，送了一份到老夫人院子裏，午飯的時候柳雲笙回來，吃了兩口就匆匆出去了，玲瓏嗅到他的衣袖上，有淡淡的香氣，就跟那天在珠寶鋪子聞到的一樣。
     她心下了然，吩咐綠珠，“晚飯隻準備我的就行。”
     碧珠愣了半晌，掀了簾子出去做事了。
     新換的梅花已經抽了枝，嫩嫩的花苞縮在葉子中，在滿是香燭和炭灰氣息的屋子裏，添了幾分清香。
     她嗅著嗅著，竟然有幾分睡意。
     看了外麵的天色，竟又飄起雪花來，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漫長得多。
     她拿起已經描好的樣子，往柳雲笙的衣袖上繡一叢竹子，他一向不喜歡那些繁複的圖騰，所有的衣服上，隻繡竹子。
     玲瓏包了白布的手有些笨拙，一盞茶的功夫也才繡了幾針，天色漸漸暗下去，她一失神，食指上已經沁出了血珠。
     碧珠端著盆子進來，剛一掀簾就看到她手上的血，心裏一慌，抽了一旁鑲邊的布往她手上蓋。
     玲瓏一把攔下，放在嘴裏輕輕吮了吮，又把手指拿到碧珠麵前晃，“不礙事，你去忙吧。”
     視線投在懷中的布料上，翠綠的竹子上點了幾抹猩紅，很是礙眼。
     碧珠站著沒動，幾次欲言又止，衣角都快搓成了小麻花，玲瓏輕歎一聲，“說吧。”
     手上仍是扶著被汙染了的翠竹，像是惋惜，像是感歎。
     碧珠張了張口，腹中的話早已打好了草稿，“小姐，……”
     窗外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已經進了外屋，玲瓏隨手扔了袍子，吩咐碧珠，“燒幾桶熱水，我要沐浴。”
     柳雲笙今晚跟幾個商會的友人在百裏樓議事，時間久了便在那裏吃的飯，飯後又被邀去聽曲，他推辭不過，心神不寧地聽完，帶了小廝就往回趕。
     進了外廳，把披風卸下交到小廝手裏，外廳靜悄悄的，連個走動的下人也沒有，平日裏碧珠總喜歡跟相熟的丫鬟聚在一起聊天，這會也沒看見人。
     揮退小廝，他獨自進了裏屋，掀簾子的手遲疑了下，心裏有些忐忑。
     進了屋，開了小花苞的梅花插在一隻細頸的青花瓷瓶裏，不同的是，瓶身墜了隻琺琅的環扣，似扳指又有些細，似飾物又看不出特別。
     放在手裏把玩，有一股溫潤的氣流流淌。
     碧珠從裏屋內附的隔間出來，頭發上氤氳著水汽，見到他，愣了一下，忙矮下身子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