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錚為了維持君主形象企圖把手伸回，可他骨指關節處卻在不住發顫，喉嚨中也發出嗚噎之聲。
    直到憐兒開始與他說話，完顏錚才知那原是悲鳴。
    “可陛下已傷憐兒至此，即便愛意再深，也都注定隻能淪為曾經……”
    淪為曾經？
    什麽叫淪為曾經？
    莫非是愛夠了，痛過了，便不會再有絲毫情感留給未來嗎？
    他又怎能容許憐兒不再愛？
    尚在身邊的，除了憐兒，還有誰能讓他沈寂的心死灰複燃？
    為思念而瘋狂的日子他已經過夠了！再也不願有一分一秒回到那個時候。。。。。。
    他已經有了憐兒，萬萬不可以再度失去了！
    完顏錚奮力嘶吼著希望能將憐兒留住，字字響徹雲霄：“不許走！朕不許你走啊！”
    可他隻能雙眸布滿血絲，眼睜睜看著憐兒隨風輕輕遠去，破碎，消散，化為縷縷輕煙。
    不要啊！
    憐兒不可以離開朕！他不可以的！
    完顏錚渾身盡皆被冷汗浸濕。
    “陛下。。。陛下。。。您的手在抖？”
    “住口！”
    “屬下惶恐。”
    空寂的紫宸殿中隻聽‘撲通’一聲，鐵盔甲伴著床下之人雙膝落跪與地麵相撞，完顏錚被這突如其來的脆響震醒，才恍然發覺剛才玄乎其玄的事情不過虛夢一場。
    原來隻是做夢而已，那憐兒想必還安安分分躺在自己身側歇息吧！
    他還在就好，還在就好……
    流蘇低垂著頭半跪在地，他長年習武，耳力極佳，隱約聽出完顏錚的呼息已恢複平穩，試探著搭話：“陛下可是又夢見阿羅公子了？”
    阿羅？
    完顏錚嘴角劃過一絲苦笑，這次夢見的可不僅是阿羅一人了……
    既然阿羅在他的生命中銷聲匿跡，既然已經失去過一次能勾起他心跳的人，那麽他再也不能失去第二次了……
    念及至此，完顏錚下意識尋起本應出現在枕邊之人，然而卻隻摸到昨日激情之餘留下的染血的床單。
    憐兒昨晚，可被折騰的不輕……
    “流蘇！怎麽是你在這裏，朕的憐兒呢？”
    流蘇卻是不知完顏錚心中所憂，毫無顧忌依實答道：“陛下是說昨個兒那大男孩嗎？屬下見他氣息微弱，想來是活不長了，怕他死在這裏髒了陛下的龍床，便早早將他丟去了宮外的亂葬崗－－”
    完顏錚手臂一下子沒抬穩，將那血跡已幹涸的褥子丟在地上，還沒覺出自己剛在下屬麵前失控了似的問：“什麽亂葬崗？流蘇，你開玩笑的吧！看在你跟了朕這麽多年的份兒上，朕，恕你無罪……”
    都說了不會降罪於你，快告訴朕！
    憐兒安然無恙的啊……
    流蘇僅僅稍有遲疑，突然間又伏在平整的大理石地磚上深深叩頭：“呃……陛下說笑了，屬下自知有罪，請陛下責罰！”
    完顏錚這才鬆了口氣，他就知道流蘇是逗自己呢！
    他好不容易又尋到的，能埋滿自己空虛生命的憐兒，好端端怎麽會快沒命了？還被丟去什麽死人成堆的亂葬崗？
    完顏錚誤以為憐兒無事，當即恢複了往夕的威嚴：“那不快給朕如實招來！”
    怎奈事與願違，流蘇卻是不知，自己心中所想其實和完顏錚在乎的簡直差了個十萬八千裏，訕訕答道：“陛下近些年用過的男孩兒，盡皆是先殺其滅口再丟去亂葬崗，屬下糊塗，今早一時不查，竟被那憐兒姿容所惑，又見他著實可憐，便沒再補上一刀……不過還請陛下把心放寬，憐兒被屬下帶走時，生機已在彌留之際，亂葬崗又鮮少有活人久留，他定是活不過幾個時晨了，更不會有機會將陛下喜歡男子之事泄漏出去……”
    “你放肆！”完顏錚勃然大怒：“你好大的膽子！流蘇，你跟著朕這麽多年，心裏頭存著什麽念想當朕一點都不知道嗎？”
    他肯定是故意的！
    他是發覺自己對憐兒異常關心，才在自己沒有表態之前故作無意要害憐兒！
    流蘇身子縮得一抖，他不是不知道完顏錚心思縝密，料事如神，也從來不敢對完顏錚有半分欺瞞。
    但除了那事！
    隻有那一件事，他原是想一輩子都爛在肚子裏的！完顏錚真的早就知道嗎？
    “陛下在說什麽？屬下不明白。”
    皇上一定不知道！一定不知道！
    否則他又怎容得下對他懷著那種心思的人，在他身邊隨侍十年之久？
    完顏錚卻沒給流蘇具體答複，隻是麵無表情冷哼一聲：“你又何苦自欺欺人！當年朕失足落水被你救上岸的時候，你還以為朕昏迷未醒……其實朕向來熟識水性，一直都是醒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