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智書還是去了哈爾賓，而且還是爸爸和媽媽一起瞞住他讓智書去的。他道後，大吵大鬧著直要去哈爾賓找智書。但是，那時他隻不過是個學生，沒有經濟來源，父母阻止的話，他根本是哪裏也去不成。不知他們與智書達成了什麼協議，對他的鬧脾氣是一點也不在乎，最後，整整一個月裏他都在因為智書的離開而別扭。
    現在想起來也感到好笑，那時不明白為什麼要用這麼幼稚的方法鬧別扭，隨著時間的長大，他才明白那是因為在乎，因為隻有這樣才能引來更多智書的視線。他隻是想著智書隻能是他一個人的，隻能看著他一個人。
    這個應該叫——獨占欲吧。
    想起來，那可能是智書唯一一次說過喜歡雪景。
    從他的表情裏，言語裏都能感受出來。
    他也曾經對智書承諾過：待他工作後會用自己親手掙來的錢帶他再到哈爾賓去看雪景。
    也許，智書從來沒有將他的話當真，聽到他的話後隻是笑著說，他是個傻瓜。但是，他是認真的，一直都是很認識的。
    包括——
    愛著他……
    收拾好課本，韓智書便往門外走去。
    今天，東豪應該也不會來了吧，自從寒假到哈爾賓之行回來後，東豪就一直在跟他鬧脾氣。簡直當他是透明一樣，不再粘住他，也不跟他說話，連睡覺也自動自覺地跑回自己的房間。那種超孩子氣的孩子氣真讓他無奈又好笑。韓智書也隻有等東豪自己完全消氣了。說真的，他沒有辦法了。
    “韓智書。”
    又是從後麵被叫住，但是這一次的語氣似乎帶著奮怒的語氣。
    轉過身，看到一個女孩，很熟悉，但一時間竟想不起在哪裏見過。“有什麼事嗎？”
    女孩沒有說話，通紅的雙眼似乎哭過，而且還怨怒地瞪著自己，他應該沒做什麼天大的錯事吧？
    “為什麼把信丟了。”不顧人來人往的教室走廊，女孩當即尖聲喊了出來，“那是我的一份心意，隻是要你轉達而已，難道那種也有錯嗎？”
    丟了信？轉達心意？韓智書終於抓住重點了。
    東豪！
    立即晃然大悟。想起放假前，的確是有一個女孩子要他將信轉交給東豪，結果他看都沒有看就丟進垃圾桶裏去了。沒想到的是竟然最後被她撿回來了。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韓智書隻能默然的站著任由女孩罵著。
    他明白暗戀是怎麼一種滋味。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他才無法反駁。而且這麼文弱的女孩一定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定出這樣一封情書對心中的理想表達出她的情意。
    “信是我丟的。”韓東豪不耐煩的語氣不知什麼時候插了進來。
    韓智書明顯看到女孩身體一僵，滿目是失望欲哭的表情。
    一把搶過信，像上次一樣，丟入垃圾桶，然後不屑地望著女孩，“這種爛東西誰要看，又不是閑著沒有事做。”
    女孩已經傷心欲絕了，淚流滿臉地跑開了。
    第一次，韓智書有一種想揍人的衝動。瞪了一臉無所謂的韓東豪一眼，氣結地離開校園。
    砰——
    有史以來，韓家大門第一次被他們眼中所認為溫和乖巧的養子以最粗魯的方法踢開，連招呼都沒有一句，直往樓上衝去。留下一臉莫明奇妙的唐欣。
    不到三十秒種，韓家的寶貝兒子氣急敗壞地衝進來，四處張望，不用問也知道在尋找智書的身影了。
    “媽，智書呢？”
    “樓上。”
    話末完，人已經不見了，不過年到他們的樣子，她也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了。隻是，東豪不知做了什麼惹得一向溫和的智書如此奮怒？
    “智書。”
    根本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韓東豪隻曉得要讓韓智書不要生氣。
    “你的腦是用泥做的嗎？”
    “呃？”被問得莫明奇妙，韓東豪一呆一愣地望著衝火衝天的智書，他真的不知道做了什麼天大的錯事，等等，要生氣也是他生氣才對啊，怎麼換成智書了？他還沒有氣完呢。
    “即使你不喜歡她也不用當著臉侮辱她。”
    “啊？”他侮辱了誰啊。
    望著一臉呆滯表情的韓東豪，韓智書更是氣結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這個笨蛋得可憐的蠢材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歎了一口氣，重重地坐到床上，望向窗外。
    韓東豪急了，跪到韓智書旁邊，拉住他的手，“智書，你到底在氣什麼？”
    “……”果然。對著空氣翻白眼，“為什麼丟了那個女孩的信？”
    呃？終於明白了，韓東豪黑眸一亮，笑得如燦星。“我不喜歡她。”
    “那你為什麼要當著她麵前？你不知道這樣做很傷她自尊的嗎？”
    “那我要怎麼做？”
    “即使不看也不能丟啊。”
    “給她機會還是希望？”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韓智書氣得簡直想辟開他的腦子看看到底是什麼構造。
    “與其給她希望倒不如不要給。因為我不喜歡她。”
    “不是這樣的。”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根本就是一根竹杆通到底。“東豪，我的意思是你為什麼不試著尊重和關心別人一下呢？”
    “不要，我根本不需要他們。”
    “東豪！”
    “我隻愛你。”
    “東豪！”
    “我隻要你。”
    “那根本就是兩回事。”
    “有什麼不同，難道她們喜歡我，我就必須回應嗎？”
    沒有回話，韓智書呆住了，東豪沒有錯，他隻是為了斷掉那個女孩的希望而已，他為什麼要花心思去回應她們？他根本就不在乎那些人。東豪有他自己的個性和想法，為什麼一定要東豪按照自己的想做？
    “智書，不要生氣了，好嗎？”韓東豪仰著臉撒驕地搖著韓智書，“我根本就沒有做錯。”
    “不是錯與不錯的問題。”明顯地，韓智書的語氣緩和了許多。低頭凝視著韓東豪，“你就不能對女孩溫柔點嗎？”
    韓東豪眉目立即露出深深的皺折，不用說也已經將反對的意思表現得很明顯了，但他卻出乎意料之外地說，“我盡量啦。”
    “明天去對那個女孩道歉。”
    “……你不生氣了？”看到韓智書輕輕地搖頭後才勉強答應，“好吧。”
    “真的不氣了？”還不敢確定，韓東豪再問了一次。
    “不氣了。”
    “那吻我一下。”
    韓智書白了他一眼，但還是你下頭將唇貼上去。輕輕的吻了一下。
    韓東豪不滿的將他的頭壓下，加深這個吻，直到兩人都氣於喘喘才放開。
    “你又來了。”不是很明顯的責怪。
    “有什麼關係，我都一個多月沒有吻過你了。”直起身子，抱住韓智書的身子一同倒到床上。纏綿的吻也隨之附上。“我好愛你，智書。”
    “你們在做什麼——”尖銳的聲音將他們從纏綿中拉回現實，隻見母親睜著不敢置信的眼睛望著他們。
    “你怎麼能這樣做？你怎麼可以這麼做……”唐欣失態地搖晃著腦袋，重複著同一句話。她心痛得撕列般，無助地抓住韓智書胸前的衣服。她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老天如此對待她？
    “你怎麼可以這樣做。”用力捶打著韓智書的胸膛，雙眼紅腫，唇已經被咬得泛出血絲。“我做錯了什麼。你告訴我，你來告訴我。”
    “媽媽——”
    “我不是你媽媽。”唐欣甩開韓智書，絕望地搖頭，“我沒有這樣的兒子。”
    “媽媽。”韓智書痛心的低喃。
    “你不是我兒子，你不是我兒子。”唐欣突然瘋狂的抓住韓智書就打，而且豪不留情。
    “媽！”韓東豪衝上前，一把擋過母親的手，將韓智書摟入懷裏。
    看到他們的動作，唐欣怨恨的瞪著，指住韓智書，“你們幹什麼，這樣太難看了，給我放手。”
    韓東豪不為所動，以警戒的眼神望著他的母親。
    “放手，放手，給我放手！”
    “媽，為什麼你不能理解我們？”韓東豪發問。
    “為什麼你們不能理解我？”唐欣朝著他們吼叫，“你們是我的兒子啊，你們怎麼能這樣對待我？”
    “我愛智書啊。”
    “你們是兄弟。”
    “我們不是親生兄弟。”
    “閉嘴，給我閉嘴，”唐欣衝上前，泄恨的拳頭如雨點般落在他們身上，直到喘氣才停下來。
    看著瘋狂的母親，韓智書知道，那隻是心中的疑問壓抑得太久，最終得到證實而有的表現。其實，那天在房門外她是全部聽到了，隻是當時沒有拆穿，因為她還保留希望，終於有一天，他們分開了，清醒了，他們還是她眼中的好兒子。
    “媽媽。”推開韓東豪，韓智書走到唐欣身邊，扶著她，“對不起。”那是他真心誠意的想向母親道歉，為搶走他們的幸福，為搶走她的兒子。
    “我不要聽。”唐欣厭惡地推開韓智書。“如果知道是這樣的話，我一定不會讓偉傑領你回來的。”
    “媽媽，不是智書的錯。”韓東豪忍不住為韓智書辯駁。
    “對，不是他的錯，是我的錯。”指住自己的胸前，惡狠狠地說。她已經完全沒有理智了。
    韓智書知道，自己的存在是無法讓母親平靜的。轉過身望著韓東豪，“你留下來陪著媽媽。”
    “智書。”韓東豪抓住他不讓他離開。
    “我在這裏，媽媽是無法平靜的。”
    “你呢？”
    望著韓東豪，其實他並不如平時那樣無所謂，隻是他用他認為最好的方法去關心他所在意的人。良久，他露出微微的笑容，連眼睛都在閃光，握住韓東豪的手，“我沒事的，一切等爸爸回來後再說。”
    韓東豪點了點頭，目送韓智書離開的背影。母親的怒罵與哭聲仍在耳邊。
    在他的記憶裏，那是智書最後一次對他微笑。那是多麼讓他後悔的一件事。為什麼不能保留他的微笑呢？為什麼那時不留住他呢，如果當時無論如果也不讓他走，也許就不會走到今天的這一步。
    “東豪先生？原來你在這裏睡了啊。”
    睜開迷茫的視線，背著光線，他看到一俱健壯的身體。
    怎麼了？
    “東豪先生，你醒了嗎？”見到他睜開眼卻沒有反應，黑龍伸手輕輕的搖晃了一下。
    “我睡了啊。”韓東豪喃喃低語。真的睡得很沉啊，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安祥地睡過了。
    “這樣睡很容易生病的。”黑龍帶著不明顯的責備提醒。
    驀地，韓東豪失笑了一聲。
    “怎麼了？東豪先生。”黑龍不解地望著那位俊美沉穩的上司。
    “沒什麼，你剛才的語氣讓我想起一個人來。”
    “智書先生？”他們之間的事，他並不是知道很多，最多的也隻是猜測。
    “嗯。”望著依然沒有改變的房子，深沉的眸裏多了一份依戀。
    這裏是他與智書擁有最快樂的回憶的地方，即使沒有爸爸和媽媽，即使沒有了智書，這裏仍然是他最寶貴的地方。
    少年時的生活，他們都是從這裏渡過的。
    “我作了一個夢。”很長的夢。韓工豪修長的手指輕輕將額前的劉海拔開，望著黑龍——他最忠心的下屬。
    “一定是與智書先生在關吧。”遞過大衣，以‘你必須穿上’的眼神望著上司，“外麵正下雪。”
    接過大衣，利落地穿上，“是的，我夢到我們以前的事了。”
    “那麼……東豪先生高興嗎？”
    “高興吧。”
    雪中，一對黑色的身影慢慢地消失了。